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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四章 广布卧底

这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项少龙与娇妻爱婢们,到了园内赏月,荆善等生起营火,烧烤美食,充满野火晚会的气氛。项宝儿已懂得走路,由于步履未稳,每有失足,惹得众人喝釆嘻笑,非常热闹。善兰和滕翼、爱儿来参加,两个小子自是玩在一块儿了。
  滕翼和项少龙坐在小亭裹,看着儿子们玩闹。心中涌起满足和幸福的感觉。同时想到眼前的安逸,是他们以血和汗换回来的。以前是如此,以后亦会是如此。滕翼有点感触地道:“再过两晚,就是你和管中邪决战的时刻,那家伙这些天来足不出户,更没有到醉风楼去,可知他是志在必胜。”项少龙想起韩竭,顺口问道:“二哥原居韩国,又曾参军,可有听过韩竭吗?”
  滕翼眼中精芒一闪,讶道:“三弟为何会知道此人呢?”项少龙把今天的事说了出来,滕翼露出凝重神色道:“当今之世,若论剑术,无人之名次可过于有稷下剑圣之称,自号忘忧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师。据说他的剑法达出神入化之境,能不战而屈之兵。今趟邹先生到齐去,主要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善柔正是他的关门弟子。”
  项少龙早由赵致之口听过这近乎神话的人物,奇道:“这人和韩竭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韩竭又是他的弟子吗?那韩竭岂不是柔姊的帅兄?”滕翼道:“曹秋道虽在稷下开设道场,但收徒极严,所以徒弟不出百人之数,而据说他曾告诉齐王,在他收的徒弟裹,只有三人得他真传,其中一个就是这韩竭,可知这人绝不简单。”
  项少龙想起他那柄没有人是他一合之将,鬼神莫测的剑,骇然道:“曹秋道今年多大年纪了?”滕翼道:“据说他最善养生练气之道,所以看来远比真实年纪轻,他成名时,我才刚懂事,这么推断,他至少该有六十岁了。”
  项少龙想起武侠小说裹的天下第一高手,悠然神往道:“真希望可去向他请安问好,只是田单不会欢迎我。”滕翼讶然失笑道:“看来你对曹秋道的兴趣,比对韩竭大多了。不过曹秋道似乎对徒弟的品格不大介意,韩竭此人在韩声名狼藉,动辄杀人,恃着自己是王族,曾坏过不少良家妇女名节,与嫪毒属一丘之貉。今次来秦投靠嫪毒,说不定是因走投无路,惟有离国避难。”
  项少龙笑道:“愈多又坏又高明的对手,我的百战宝刀就愈不感孤单,二哥你也该手痒了。”滕翼笑道:“若你不宰掉管中邪,这两人首先就会斗上一场,管中邪和连晋的师傅照剑斋曾由卫往齐挑战曹秋道,给斩断尾指。两派人自此势成水火。”
  项少龙失笑道:“怎会有人叫作照剑斋呢?是否故弄玄虚。”纪才女的声音传来道:“以斋为号,照剑斋非是第一人,夫君大人万勿掉以轻心,若论剑术,忘忧先生之下就要数他了,否则就教不出管中邪这徒弟来。”
  项少龙笑应道:“还有个叫连蛟的,刚来到咸阳,摆明是来找喳子的。”纪嫣然到了两人身后,倚栏斜挨,仰头看善天上明月,柔声道:“嫣然才真的手痒,嫁了你这夫君后,什么都给你先架住了,真不公平。”
  项少龙和滕翼听得脸脸相覤时,纪嫣然油然道:“可以想像后天晚上,就是吕不韦、嫪毒和我们项大人三大势力的正面交锋,秦人以勇力为贵,谁派胜出,势将声望大增,至少对一般士卒来说,实情确是这样。”滕翼心中一动道:“虽说不大可能,但吕不韦会否铤而走险,索性在寿宴上设局一举歼灭所有反对他的人呢?只要蒙骛能紧握兵权,挟持储君和太后虽会大乱一场,却非是全无机会。”
  项少龙皱眉想了想,道:“除非他得到王齕支持,否则吕不韦绝不敢如此孤注一掷。自商鞅变法以来,没有一个国家的将士比秦军更忠于王室,只要禁卫和都骑严阵以待,吕不韦绝不敢轻举妄动。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明天我便和昌平君及王齕研究一下,以策安全。”纪嫣然道:“夫君大人后天定要让我们出席,好看看你如何大展神威哩!”
  项少龙笑道:“怎敢不带我们的纪才女呢?”旋又叹道:“真想到齐国一游,一方面可以探望柔姊,另一方面则可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名剑究竟厉害至什么程度。”
  滕翼道:“想想就可以,若你离秦,定瞒不过吕不韦,他甚至会猜出你说不定是到齐行刺田单,那时齐人还不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去吗?”项少龙知他非是虚言,苦笑摇头。纪嫣然忽然道:“清秀夫人到秦国来了!”
  项少龙一时想不起清秀夫人是谁,愕然望向她。滕翼更是一头雾水,问道:“谁是清秀夫人?”纪嫣然道:“清秀夫人就是楚国大将斗介的原配夫人,由于斗介要了大夫成素宁的小妾,她一怒下离开斗介,发誓若斗介踏入她隐居处一步立即自尽,记得吗?”
  项少龙这才恍然,原来是华阳夫人那美丽的侄女,当年华阳夫人还托自己带礼物给她,只是自己有负所托吧了。滕翼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呢?”纪嫣然道:“当然是李嫣嫣派她来的,希望能凭着她和华阳夫人的关系,缓和秦人因徐相被杀而仇楚的情绪,亦想顺道把楚国的小公主迎回楚国。”
  滕翼道:“此一时彼一峙也,华阳夫人对秦廷还有什么影响力?”纪嫣然含笑横了项少龙一眼,别有深意道:“怎会没有影响力呢?别忘了我们的琴太傅就是华阳夫人一系的人,而她至少可以影响我们的项统领项大人。清秀夫人现在就寄居在清姊家中。刚才清姊便使人来请她的项太傅明天到她家去见清秀夫人哩!夫君你怎都不可推托呀。”
  项少龙苦恼道:“你清姊没告诉她我早尽了力,储君绝不会因此事对楚用兵的。”滕翼笑道:“一个尽说什么你的琴太傅,一个却开口闭口都是你的清姊,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项少龙与纪嫣然对望一眼,笑了起来。纪嫣然离去前,微瞋道:“不理你们了,够胆便违背清姊的吩咐吧!”
  次日项少龙参与了早朝。朱姬仍有出席,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可见应只是刚有了身孕,加上袍服的掩饰,几个月都不怕会给人看破的。百官集中讨论郑国渠和牵连到的种种问题,特别是财力和人力上的调动,更有数千民户受到影响,须安排迁徙。项少龙对此一窍不通,听得头昏脑胀,更不要说插口了。好不容易捱过后,退廷时王齕和王陵把项少龙拉到一边说话,前者欣然道:“幸不辱命,明天丧期过后,少龙可带小俊亲到鹿府拜会鹿大夫,详谈聘礼及有关细节。再顺道去相府谈你自己的喜事。”
  王陵道:“真是巧合得教人心寒,鹿公丧期刚在吕不韦寿辰同一日期了。”项少龙也觉毛骨悚然。王齕道:“昌平君告诉我,昨天你们见到仲父府和内史府的人当街恶斗,是吗?”
  项少龙点头道:“两边的人均视我们如无物,真恨不得下手宰了他们。”王陵道:“这个都卫统领之职怎也要抢回我们手上,不过却不容易。”
  王齕皱眉道:“此事迟些再说,少龙那封信送出了吗?”项少龙道:“昨天已派人送往楚国了。”
  王陵道:“嫪毒现正招兵买马,又派人往东方各地招募剑手,因有太后为他撑腰,我们都不敢说话,这假太监很多言行举动,比吕不韦更要使人生厌。最近便因要扩建内史府,硬把邻宅的土地收归己有,教人气愤。”项少龙叹道:“现在储君由于事事均须太后支持,所以怎也耍多忍一会了。”
  此时瞥见李斯在远处向他打出小盘召见他的手势,再多谢了两人后,顺带说了滕翼昨天怕吕不韦会乘机发难的疑虑后,匆匆见小盘去了。书斋内除了小盘外,尚有昌平君。项少龙和李斯施礼坐在下首后,小盘欣然道:“寡人先让三位卿家见一个人。”项少龙等三人大感愕然。
  小盘传令下去,不半晌有人进入书斋,到了小盘座前施礼。再站起来时,只见此人年约四十,身形顺长,留着浓密的山羊须,似属智士谋臣一类的人物。小盘客气道:“先生请坐。”众人自是一头雾水,小盘介绍了项少龙诸人后,解释道:“这位是齐国稷下名士茅焦先生,乃嫪毒遣人由齐请来咸阳,至于茅先生为何来此,寡人请先生亲自道来好了。”
  茅焦淡淡笑道:“茅某今趟来秦,非是欲事卑鄙之徒,而是想看看大秦的威势,为何能镇慑东方?”李斯大感兴趣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呢?”
  茅焦冷然道:“茅某和政储君畅谈半天,仍是一句话,一天吕不韦嫪毒不除,秦室休想一统天下。”小盘笑道:“寡人本想请先生任职朝廷,但回心一想,若先生肯屈就嫪毒,更能发挥作用,难得先生一口答应了。”
  项少龙心中叫妙,吕不韦府已有图先作内应,现在若再有这看来比圆先更狡猾多智的茅蕉作卧底,嫪毒还能飞出他和小盘的掌心吗?同时看到小盘日渐成熟,开始懂得用间了。李斯和昌平君立时拍案叫绝。各人仔细商量了联络之法后,茅焦这才退去。
  项少龙记起蒙武蒙恬,把他们的事说了出来,明示他们只忠于储君。小盘幼时曾与他们一起习武,颇有交情,现在得项少龙保荐,那会有问题,但想了半晌,却找不到合他们的职位。项少龙灵机一触道:“假若明晚我能干掉管中邪,都卫统领一缺自是空了出来,无论我们提出任何人选,看来吕不韦都不肯接受,甚至嫪毒亦不希望城军三大派系尽入我们掌握之内,惟有在蒙武蒙恬中选其一人,才不会遭到反对,另一人就由他随着老爹作战,那么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了。”
  今次轮到小盘拍案叫绝,向昌平君道:“左相设法安排这两个小子来见寡人,待寡人好好鼓励,以安他们之心。”项少龙离开王宫后,记起了清秀夫人的事,忙赶往琴府去。琴清正和清秀夫人在厅内闲聊,见他依召而来,欣然介绍两人相识。
  清秀夫人身穿项少龙最欣赏的楚式袍服,宽袍大袖,花纹华美,最引人是绥沟宝石酌束腰宽带,闪闪生辉,说不出的惹人遐想。不知是否项少龙来得突然,清秀夫人没有戴上覆脸的轻纱,终给项少龙看到她娇美的玉容。可能因婚姻的不如意,她的容色有点不健康的素淡,但却一点没有损害她秀丽的气质,反使她的风姿有点与别人不同。她的眼神宁恬清澈,使人感到她是庄重自持,谨守礼法的女子。
  三人分宾主坐好后,清秀夫人以她悦耳的柔细声音说了几句礼貌的开场白后,感潋地道:“琴太傅把现时的情况告诉了妾身,幸好有项大人为我们在储君面前说项,使秦楚能不因此妄兴干戈,妾身谨代表敝国感谢项大人的浓情厚义。”项少龙心中嘀咕,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我来见你呢?表面当然谦议一番。清秀夫人淡淡道:“事实上我们早见过面了,是吗?”
  项少龙暗忖此事极端秘密,该不会是李嫣嫣又或李园透露给她知道,讶然道:“夫人何有此言呢?”清秀夫人仍是那种淡然自若的神态,道:“今趟请得项大人大驾来见妾身,固是妾身要亲自向大人道谢,还有就是顺带把太后和秀儿夫人嘱妾身带来的两份礼物交给大人。因曾听琴太傅所言,项大人刚由寿春回来不久,现在见到大人,妾身自可把大人认出来了。”
  项少龙颇感尴尬,偷偷望向琴清,幸好她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真的怪他到处留情,放下心事,道:“既给夫人认了出来,项某人怎会否认。嘿!夫人的慧眼真厉害,当时似乎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竟就认出了我项少龙。”清秀夫人露出一丝动人但冷漠的笑意,伸手召来女侍,捧出两个锦盒,道:“妾身起程来前,太后把妾身召进宫去,千叮万嘱不可让人知道此事,希望项大人能了解。”
  由于李嫣嫣和郭秀儿的身分地位,他们只能把感情藏在内心深处,实在令人惆怅。蓦地警觉到身前两女正仔细端详自已的反应和表情,忙岔开话题道:“李相国近况如何呢?”清秀夫人似是不愿谈李园,轻描淡写道:“尚算托福,李相请项大人若有空间,可到寿春探他,必竭诚以待。”
  项少龙对着这似乎对事事都漠不关心,口气冷淡的美女,再找不到任何可说的话,打响退堂鼓道:“夫人准备何时回楚?”清秀夫人道:“今晚见过姬太后后,明天立即动程回楚,妾身不太习惯这里的天气。且妾身知项大人贵人事忙,不敢再留项大人了。”
  项少龙暗忖美人儿你真懂得什么叫合作愉快,偷偷向琴清打了个眼色后,施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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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12 17:09 #28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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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五章 大战前夕

项少龙带着两个锦盒,回到官署,进入静室,打开一看,原来是两件剌绣精美的袍服。心中涌起温馨满怀的感觉。在这以男性为中心的杜会,女子要幸福快乐真不容易。郭秀儿和李嫣嫣就是明显的例子,两女虽身分尊贵,但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去追寻向往的事物。她们的命运,仍是操纵在男人的手上。百感交集时,滕翼使人来唤他。
  项少龙收拾情怀,到了大堂。滕冀道:“又出事了,刚才在城门处因渭南武士行馆的人由外地运兵器回来,给守城的军官诘问,一言不合,竟打伤了那军官,给管中邪逮着,但嫪毒出面,管中邪被迫放人,可见吕不韦现在仍苦忍嫪毒。”项少龙笑道:“倒要看他能忍多久。是了!找个机会通知小俊,他和鹿丹儿的婚事没有问题,与管中邪决斗后,我们就一起正式去提亲下聘。”滕翼大喜,忙道人去通知荆俊。
  项少龙道:“有了鹿丹儿,他好该心满意足。二哥最好管得更紧一点,不要让他涉足风月场所。现在咸阳龙蛇混杂,吕嫪两党的人又斗争益烈,我们最好避免牵涉在内。”滕翼苦笑道:“我对他不知说尽了多少话,这小子天性爱风流热闹,兼之交游广阔,要他呆在家中,除非打断他的腿才行。”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荆俊早晚会闹出事来,但只要没有伤残殒命的情况,其他事自己该可担当得起,点头道:“那只好加强他护从的实力,有起事来不致吃上大亏。”滕翼道:“若他能成鹿家之婿,地位立时不同。要知鹿公在文武两方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当今秦室有点名堂的将领,谁不出于他帐下,荆俊作了鹿公的孙女婿,任何人想动他,都要先好好想想才行。”
  项少龙又暗忖:若鹿公仍在,说不定会反对这头亲事,说到底荆俊仍非秦人。滕翼缤道:“只要小俊不踏足醉风楼,该可无事,现在嫪毒和吕不韦正明裹暗裹以醉风楼作为较量地盘,那伍孚可惨透了。”项少龙想起单美美和吕嫪两人纠缠不清的关系。这单美美确是琴清和纪嫣然外最美的女人,姿色尤在赢盈、鹿丹儿,甚或鸟廷芳和赵致之上。如此尤物,就算没有吕不韦和嫪毒,亦是人人想收归私房的宝贝。但自己对她却一点好感都欠奉。可能是受过平原夫人或晶王后的教训,最怕口不对心的美女。
  滕翼一拍额头道:“我差点忘了图管家着你待至申时末到老地方见面,他该有重要消息告诉你。”项少龙点头道:“吕不韦怕是要谋反了。”
  一个时辰后,项少龙与图先在老巢见面,后者额际处的发脚花白斑驳,而这变化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可见他活在很沉重的压力下。两人坐好后,图先竖起拇指赞道:“少龙真厉害,打得蒙惊和吕不韦的人大败而回,今趟最失面子的是蒙惊,但吕不韦却不敢怪责他,亦把吕不韦的大计部署企打乱了。”项少龙知自已猜得不错,吕不韦性情暴躁,并非有耐性之人,怎肯坐看小盘权势愈来愈大呢?笑道:“他是否准备造反了?”
  图先冷笑道:“造反他仍未够斤两,但夺权他却是游刃有余,本来他已牢牢抓紧军政两方面的大权,只要除了你,其他如嫪毒这种假太监能成什么气候,王剪和安谷溪又远戍边防。可是他却偏奈何不了你,连王齕现在都靠往你那边去。昨晚他便在管中邪和蒙骛前大骂你和王齕,非常激动。此人豺狼成性,一点都记不得自己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项少龙想起一事,问道:“王齕究竟有没有告欣他,鹿公等曾对他和储君滴血认亲,确定了储君和他并没有父予关系呢?”
  图先还是首次听到此事,问清楚详情后,色变道:“少龙你真大胆,连我都不敢确定储君究竟是异人还是吕不韦的儿子,你却敢去博这一铺。若真是吕不韦的儿子,岂非把以前赢回来的全赔掉吗?”项少龙当然不会告欣他其中真相,叹道:“若我诸多推托,岂非更使鹿公等肯定储君是吕贼的孽种吗?这趟总算押对了。”
  图先仍是犹有余悸,好一会才道:“王齕该仍没有将此事告诉吕不韦,因为每次受气回来,他都是骂朱姬多一点。可见他恨的是朱姬没有把他乃真正父亲一事告欣储君。真奇怪,以吕不韦的精明,该不会连自己是否储君的父亲都不知道?而且在他把朱姬送给异人时,早处心积虑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大秦之主,那又怎会弄错呢?当年他曾亲口告欣我储君是他的儿子。”项少龙忍不住道:“但朱姬却亲口告诉我,连她都弄不清楚储君是出自先王还是吕不韦。”
  图先哂道:“就算心知肚明,这有野心的女人都不会把真相说出来,若非储君远她而近你,她亦不会像现在般纵容嫪毒,说到底仍是权力作祟。”项少龙心中一震,首次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朱姬。若这话是其他人说出来,他定不会像现在般放在心上,但图先早在她仍是吕府歌姬时便认识她的。
  朱姬名字裹的“姬”字,指的就是她这身分,所以有人称她作赵姬,意思即赵国的歌姬。当年庄襄王在位时,她能安守妇道!自是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享受富贵和权力,何况异日自己的儿子就是秦王,更是心安理得。到吕不韦害死庄襄王,她看穿若靠向吕不韦,充其量只是吕不韦的一只棋子,故希望笼络他项少龙,但却发觉他只忠于小盘和先王,所以才与嫪毒混在一起,既贪他的男色,亦希望藉嫪毒培植自己的势力。
  到最近发觉自己的儿子疏远她,遂把心一横,全面投向嫪毒,又暗地为他生儿子,说到底,都是不肯放弃权力。想到凡此种种,登时轻松起来,心中对朱姬的歉疚之情大大减少了。至此心情转佳,问道:“现在吕不韦有什么打算?”
  图先道:“一天有你在,吕不韦都不敢轻举妄动。加上现在王齕摆明靠向你和储君,连蒙惊都没有把握成事。不过当有一天他同时调走王齕和蒙骛,我们便要小心了。蒙骛去了可以回来,兼且手握兵符,吕不韦又有家将八千,随便找个藉口,就可杀尽所有反对的人,我想对此事少龙该心中有数了。”项少龙微笑点头。图先续道:“现在吕不韦和蒙惊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管中邪明晚和你的比武上,可以说若管中邪得胜,少龙你必死无疑。少龙你要三思才好。”
  项少龙哈哈笑道:“但希望愈大,失望却也愈大。”图先仍不放心,叹道:“请恕图某直言,管中邪这半年来日夕苦修,无论体能剑术均处于巅锋状态,少龙实犯不着拿性命来和他赌博。此战成败的影响太大了。”
  项少龙知这老朋友真的关心自己,抓着他肩头道:“请对我有信心一点,明天等着看好了。”顺口问道:“三小姐的情况如何呢?”
  图先叹道:“吕府内,我唯一尚有点感情的就是她,她对我也显得比别人好。只可惜她错生为吕贼的女儿。这些天来,她一直心事重重,我看她还是向管中邪多过向你。我起先还真信是她坚持要你们两人再斗一场的。最近才知根本是吕不韦和管中邪的诡计。那次田猎比剑。表面你虽似占在上风,但管中邪却指出皆因他不愿杀你,才让你得逞,否则你必败无疑。嘿!所以我才屡次相劝,可以不动手;就最好不动手。”
  项少龙低声道:“坦白告欣你,那天我是保留起实力,管中邪才得以身免,明天我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图先愕然道:“真的?”
  项少龙为安他的心,胡诌道:“当然!否则后来我为什么只守不攻?”图先半信半疑地瞪了他好一会后,道:“现在吕不韦和嫪毒都竞赛似的从各地招揽顶尖好手来加?家将的阵容,嫪毒方面除了拉拢渭南武士行馆,还多了个叫韩竭的人,此人据说得稷下剑圣曹秋道的真传,管中邪对他颇为忌惮,少龙你要留意此人。据说他精擅剌杀之道,六国有几个权贵都丧于他之手。”
  项少龙见过韩竭的剑法,确可与自己或管中邪争一日之短长。图先道:“吕不韦新招的人中,以许商、连蛟和赵普三人最出色,其中最厉害是有上蔡第一剑手之称的许商,此人现在是管中邪练剑的对手,看来并不比管中邪逊色多少。只是膂力及不上管中邪,但其剑法的灵巧,却可补这方面的不足。吕不韦有意让他补上都卫副统领的空缺。”项少龙笑道:“吕不韦当然有他的如意算盘,不过我倒不信他能打得响。是了!还有没有肖老的消息。”
  图先欣然道:“人才去到那裹都是人才,现在月潭在韩颇为得意,化名边谈,当上了韩和的幕僚,我也为他高兴。”两人再聊了一会,才先后离开。
  那晚项少龙和滕荆两位兄弟在官署吃饭,荆俊得知说成婚事,自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项少龙趁机道:“以后若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到醉风楼去,现在吕不韦和嫪毒争单美美争得焦头烂额,我们犯不着混这淌浑水。”荆俊呆了一呆,尴尬道:“今晚刚巧给昌文君约了到那裹喝酒听乐,还有杨端和与白充。唉!顶多我怎么都忍了他,保证不会犯事。”
  滕翼道:“你不去惹人,人家不会来惹你吗?莫忘记田猎时你折毁了周子桓,吕家的人无不含恨在心,摩拳擦掌要挫你威风。加上国兴等人又恨你入骨,现在更有了嫪毒撑腰,若非你身居要职,早给他们宰了。自己仍不懂检点吗?”荆俊不敢和滕翼争辩,求情的目光来到项少龙处。项少龙念他仍是年轻,心中一软道:“横竖没有什么事,不若我们也去凑凑兴,好看看那里的情况。”
  滕翼愕然道:“三弟莫忘了明晚就要和管中邪动手,今晚若仍去胡混,嫣然等肯放过你吗?”项少龙笑道:“我正想让管中邪知道找并不把明天的比武放在眼内,还可使他掉以轻心,以为可稳操胜券。只要早点押小俊回家,该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只是担心这小子,我就要睡不着了。”
  荆俊感动地道:“三哥对我真好,不!二哥对我当然也狠好。”接着兴奋得跳起来,嚷道:“我要找昌平君,知道二哥三哥去而不唤他,他必会怪我。”看着荆俊旋风般走了,两人只好对视苦笑。
  两人谈了一会,遣人通知了纪嫣然等要晚点回家后,正要出门,桓齮来了。这年青有为的新科将军虽是满脸风尘,但精神却比前更好,显是因能发展才能,故心境愉快。桓齮一见两人,便跪了下去。两人忙把他扶起来。滕翼奇道:“小齮你不是正忙于训练速援军吗?为何连夜赶回咸阳呢?”桓齮道:“有小贲看着,有什么放不下心的。至紧要是回来为项大人明天之战摇旗呐喊,喝采助威。唉!我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才劝得小贲留下。我回来的事,已得左相批准,没有犯规。”
  滕翼笑道:“这也难怪,听说很多有身分地位的人,亦不惜远道而来,还千方百计托人关照,好能参与明天的寿宴。”桓齮道:“刚才来时,路上碰上屯留的名人蒲鹄,他的阵仗才厉害,只是家将便达五百人,还带来了大批歌姬,但我却很不欢喜这个人。”
  昌平君的声音响起道:“我也不欢喜这个人,这或者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此时三人正在大门处说话,回头看去,竟是昌平君和李斯联抉而至,随护的人比平时多了三倍。桓齮并不像对项少龙和滕翼般与昌平君言语不禁,无拘礼节,慌忙施礼。扰攘客套一番后,李斯叹道:“想起项大人明晚之战,储君和我均无心政事,忽然小俊来找昌平君说你要约他到醉风楼去预祝明天的胜利,我正闷得发慌,所以也来凑兴了。”接着压低声音道:“储君也来了!”
  项少龙、滕翼和桓骑齐齐吓了一跳,往那队仍高踞马上的卫从望去,才见到昌文君和荆俊伴着小盘,而这未来的秦始皇在下颚黏上了一根假胡子,换上普通武士服,正向三人微笑点头。项少龙和滕翼仍未及反应时,桓齮已跪叩下去,给昌平君一把捞起,道:“储君有令,不须遵君臣之礼,否则若让人知道,必不轻饶。”桓齮忙站了起来。小盘策马走了出来,哈哈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立即动程吧。”
  项少龙等连忙飞身上马,伴着小盘驰上华灯初上的大道,朝醉风楼进发。众人中只有项少龙敢与小盘并骑而驰。小盘显是心情大佳,笑吟吟道:“师傅不会怪我当了储君,仍爱胡闹吧?”项少龙怎忍扫他的兴,笑道:“就算正式登了基,有时也须轻松一下的。”
  小盘目下唯一怕的人就是他,见他不怪责,欣然道:“听得师传决战前夕仍要去花天酒地,寡……嘿!我只有高兴之心,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太后刚才还找我去说话,要我阻止这场比武,说你赢面不高。哼!天下间只有寡……不!只有我才知道没有人可胜过帅傅。”
  项少龙知他自少崇拜自己,而他项少龙无敌于天下的形象,早深植他心内,谁都改变不了。幸好自己新得百战宝刀,又悟出百战刀法,否则现在的压力就太大了,淡然道:“看来储……嘿……我该叫你作什么才好呢?否则说不定待会会露出马脚。”小盘兴致盎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房舍,油然道:“不若就叫秦始吧!秦当然是我大秦国,师傅曾说我将来一统天下后该称作始皇帝,所以就叫秦始好了!这名字都不错。”
  项少龙听得目定口呆时,小盘召来昌平君,着他通知各人他新起的名字。小盘又别过头来道:“帅傅刚才想说什么?”项少龙压下因听到“秦始”两字而生的荒诞情绪,想了想,才记起想询问什么,道:“我想问你明晚是否会到吕不韦的寿宴去?”
  小盘奇道:“这个还用问吗?我现在恨不得可立即到了明晚,太后也会去呢,现在咸阳谁都不肯放过这机会。听说还有人开了盘口来赌你们胜负。哼!据昌文君调查回来的报告,大多人都认为由于管中邪准备充足,故必可雪前耻,只有我才知道胜的必然是师傅你。”项少龙心中好笑,暗忖这个“赌”字必是自有文字以来就存在的,因为那似是人类天性的一个主要成分。
  此时醉风楼的大招脾巳然在望,小盘兴奋地看着,又道:“刚才桓齮说的蒲鹄是屯留的首富,有人更说他是我大秦除你乌家外最富有的人,专做盐铁生意,还做得很大这人野心很大,以前是阳泉君的人,现在则和杜璧很亲近,我们要小心点他。”昌平君此时趋前道:“储……嘿!不!秦兄,我们究竟要去清静点的别院,还是到大堂凑热闹呢?”
  小盘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到大堂去,我还要叫齐醉风四花来陪酒,看看她们究竟有何姿色绝艺,竟可迷倒这么多人。”此语一出,项少龙和昌平君登时面面相覤,暗忖今晚想低调点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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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六章 风虎云龙

 醉风楼今晚分外热闹,大门外车马络绎不总,人们要排着队进去。项少龙和小盘研究过后,决定只带十八铁卫和另十八名御前高手入内,免致人们只看阵势,便知有异平常。好不容易进入高墙内,这未来奏始皇见到借大的主楼和别院蕈无不灯火辉煌,一片盛世之象,登时心花怒放,与众人指指点点,好不高兴。刚巧一座别院处正有姑娘和客人在放烟花取乐,弄得满天斑烂彩花,色光迷人,更添炽烈的气氛。
  楼主伍孚正在大堂入门处迎宾,见来的竟是昌平君和项少龙等人,虽是分身不暇,仍抽身迎上,一揖到地道:“大人莫记小人过,小人有时虽是口不对心,只因身不由己,请左相、项大人和诸位达官贵人,原谅则个。”项少龙等心中叫绝,伍孚这么来个“坦诚相对”,他们难道还要和他计较吗?此时十多名姿色可人的俏婢拥了上来,笑语盈盈中,为众人脱去御寒的外衣,又奉上热巾拭脸抹手,服侍周到。
  趁此空档,伍孚谦卑地逐一招呼拜见。此人显是对朝廷人事了如指掌,听到李斯、桓齮之名,立即肃然起敬,说了番得体的场面话。项少龙介绍小盘时,这家伙听到“秦始”之名,颢是一头雾水,摸不着脑袋。
  不过见他既能和昌平君和项少龙等权贵一起来寻欢作巢,众人又对他态度恭敬,兼之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样貌虽老嫩难分,但方面大耳,虽不英俊,却自具一股威慑众生的气度,且双目瞪来,自己便涌起下拜的冲动,那敢怠慢,忙恭敬道:“秦大官人一表人材,世所罕见,必非池中之物,请多多关照小人。”
  这几下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小盘本对他只有恶意百无好感,闻言立即改观,哈哈一笑道:“伍楼主客气了,今晚寡……哈!今晚秦某远道而来,就是要见识一下贵楼醉风四花的色艺,楼主给我好好安排吧!”他们说话处乃醉风楼的迎客大堂,由于项少龙等人多势众,十八铁卫和十八名贴身保护小盘的御卫又散布开来,形成了个保护罩,登时占去了半个大厅。
  刚进来的客人,见到是项少龙、昌平君这种当权的猛人,大多“安守本分”,悄悄绕道而行。只有一群彪悍武士进来后,见到伍孚只顾侍候众人,停了下来,脸现不满之色。十八铁卫还好一点,那十八名御卫一向服侍的是秦国之主,那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内,均虎视耽耽,对这十来个武士毫不客气。
  伍孚听到小盘的要求,脸露难色,可是小盘自有种教人不得不听他那种理所当然的话的威势,忙不迭道:“这事有点困难,待小人安排一下,怎也设法让她们抽身来侍奉各位大人一会。”荆俊瞥了那群武士一眼,心中大乐,凑近项少龙道:“‘疤脸’国兴来了,还有常杰。哈!这群混蛋定是活得不耐烦了,竟在睁眉突目呢。”
  项少龙回头望去,首先认出了国兴来,当然因他额角和面额均有疤痕,而事实上他亦生得比其他人壮硕,气度沉凝,一看便知非是易与之辈。国兴虽与俊俏无缘,但却颇有男性的魅力。国兴等显亦认得项少龙,见到是他,均感意外,但仍毫不畏惧地舆他对望。小盘感到气氛有异,别过头来朝他们望去,见到国兴等嚣张的态度,冷哼道:“这些是什么人物?”昌平君忙恭敬道:“是渭南武士行馆的教席国兴和常杰。”
  伍孚何曾见过昌平君对人说话时恭敬至此,眼中闪过骛异之色。小盘正要使人把他们拿下来,项少龙凑到他耳旁道:“今晚是来作乐啊!”小盘惊醒过来,他仍有点小孩心性,哈哈笑道:“对!对!我们进去耍玩吧!”
  尚未举步。把门的唱喏道:“屯留蒲大爷到!”项少龙、小盘等兴趣大生,立时停下脚步,回头往入门处望去。开道的是十二名同样装束的轩昂武士,接着是个峨冠博带的中年汉子,这人比常人足足高出一个头有余,及得上项少龙的高度,宽大的锦袍更衬托出他不凡的气势。最厉害是他那对眼睛,淡淡一扫大堂,便似成竹在胸,对一切有会于心。他不但没有半分商家的俗气,相貌还高古清奇,只是神情倨傲,对正在旁相迎献媚的春花爱理不理的。
  伴着他的尚有两名衣服华美的年青武士,看来都是第一流的剑手。伍孚大感为难,这蒲鹄乃秦国东方举足轻重的地方名人大豪,一时间可不知逢迎招呼那一方才好,何况还有正等他等得不耐烦的国兴等人。项少龙乃挑通眼眉之人,笑道:“伍楼主即管去招呼贵宾,我们自行上楼便成了。”这番话怕只有项少龙敢说出来,换了即使贵为左相的昌平君,仍不敢准伍孚不招待储君而去侍候其他人。
  伍孚如获王恩大赦,一边打恭作揖,一边召来另一手下,引领众人上楼。项少龙等举步往内进走去,准备登楼时,国兴排众而出,大步追来道:“诸位大人请留步!”小盘双目厉芒一闪,掠过杀机,停下步时,项少龙伸手过来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勿要动怒,才与众人转过身来,面向正大步走过来的国兴。众御卫一字排开,阻止他走得太近。远处则是伍孚殷勤地招呼着蒲鹄。
  国兴停了下来,施礼道:“小人谨在此祝项大人明晚旗开得胜,盛名不坠。”项少龙自知这只是开场白,冷冷道:“国兄究竟有何指教?”
  国兴指了拦在身前的众卫一眼,脸容上怒意一现即收,昂然道:“敝馆上下对项大人的剑术非常欣佩,若改天大人有空,请到敝馆一行,好让小人们有机会受大人指点。”项少龙暗忖这等若公然搦战了,只不知是否出自嫪毒意思,还是渭南武士行馆馆主邱日昇想把领导地位争取回来的私下行为。昌平君等无不冷哼连声,表示不悦。“疤脸”国兴却是一无所惧,眉头都不动半下,一派硬汉本色,静待项少龙的答覆。
  项少龙淡淡笑道:“贵馆一向这么关心我项少龙,我早便想登门拜候,这样吧!看看我的心情那一天比较坏一点,就来找你们见识见识吧!”国兴听他说得这么不给情面,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气时,小盘鼓掌道:“说得好!到时项大人勿漏了我。”
  国兴愕然望向小盘,当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厉喝道:“阁下何人?”“锵!”十八御卫一起拔剑,却只发出一下声响,可知这些人能荣任贴身御卫,不但武技高强,还训练有素。其中一御卫冷喝道:“竟敢对……嘿!对公子无礼,给我跪下。”那群武士行馆的人见势不妙,拥了过来,还是国兴知道除那“公子”不知是什么人外,其他人都是惹不起的,忙把众人拦着。蒲鹄和伍孚等均愕然瞧来。
  项少龙哈哈笑道:“秦兄何须为这等人败了雅兴,我们还是寻乐去吧。”再不理气得变色的国兴等人,引着小盘登楼而去。同时心中暗笑,他等若救了国兴等的小命,否则纵是嫪毒亲来,朱姬驾到,他们也难逃腰斩之厄。
  步入楼上宽敞的大厅时,众人显是早得风声,知项少龙仍有闲情来喝酒,一时全场肃静,所有目光均集中在这明天即要决战管中邪的人身上去。小盘怕给人认出,落后走在众人之间,由滕翼和桓齮等挡着别人视线。
  杨端和、白充两人早到了,一时仍未看到小盘,欣然起迎,频说:“稀客”。换了任何人,明天对着管中邪那样的可怕对手,今晚岂敢出来胡混?荆俊先一步抢前,低声告诉他们储君来了,但千万不要下跪见礼,两人脸上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的透出惊愕神色,手足无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他们的席位设于大厅一边临窗处,只有十个席位,小盘含笑亲切地和杨瑞和这两名将领打过招呼后,便背厅而坐,免得给人看到他的脸孔。众人纷纷坐下。由于今晚恃别热闹,座无虚席,先前又想不到小盘会来,三十六个铁卫御卫都没有坐位,幸好每个席间极为宽敞,�仙侠吹拇夯ㄔ绲梦殒谑谝越吡ο啻??⌒姆?痰姆愿溃??本驼碌氖谷嗽谂约由枇较??湃烈环?螅?呕馗聪惹叭饶趾ǔ┑那榭觥J膛?┗ê??纳侠捶钌厦谰啤�
  小盘点了菜肴后,笑道:“各位兄台随便谈笑,就像平时那样好了。”话虽如此,却没有人敢透出一口大气,情况异样之极。项少龙见后笑道:“杨将军和白将军早来了,为何却不唤姑娘陪酒?”
  杨端和干咳一声,尴尬地道:“项大人上来前,酒楼内人人都在谈论大人明天一战的胜负,有人甚至吵得脸红耳赤,我们听得入神,其他的事都忘了。”白充垂头不敢看小盘,低声道:“当有人传来项大人已抵迎客厅的消息,厅内便哄动起来,有人说项大人必是稳操胜券,又有人说项大人不知……嘿不知……唉!不说了,总之现在没有人敢再说半句话了。”
  滕翼笑道:“是否不知自爱呢?”白充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项少龙此时正游目四顾,发现了几席熟人,一席是吕府的着名高手,除了周子桓、鲁残外,新来的许商、连蛟和赵普都在,出奇的竟是图先陪着他们。
  许商、赵普、图先见项少龙往他们瞧来,都含笑打招呼,但周子桓、鲁残这两个旧人,和连蛟这个连晋的族兄兼师兄,均表现出不屑理会的神态。他们身旁各有一名姑娘侍酒,却没有像单美美、扬豫、归燕、白蕾那种顶级的红阿姑。另一席是嫪毒的人,离他们只隔了三席,除英伟轩昂的韩竭外,还有两个人,经荆俊指点后,才知就是嫪毒最得力的嫪肆和令齐。
  那嫪肆外型和嫪毒差远了,又矮又肥,不过双目灵动,显是狡猾多智的人物。令齐则一表人材,外貌儒雅风流,是个典型的谋士类型。此时国兴等走了上来,加入到他们那一席去。小盘亦在偷偷巡视厅内诸人,见到一些平时道貌岸然的大官,正拥美调笑,大感有趣,对众人道:“各位可随便召姑娘陪酒,不要因我而扫了兴。”
  风流如荆俊也惟有报以苦笑,有小盘在,能呼吸畅顺已是本事,谁还敢召妓相陪,若那些不知情的美人儿,爆出自己平日的风流行径,那才累事呢。伍孚此时登上楼来,显是亲自招呼了蒲鹄到其中一所别院去,一路和各席客人打哈哈,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杨豫姑娘唱毕一曲,立即过来相伴,她听到项大人来了,什么客人都忘记了。”
  项少龙暗忖这等小人,憎厌他都属浪费精神,遂抛开旧事,笑道:“今晚主客是这位远道而来的秦公子,杨豫是来陪他,而非陪我。”伍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哈哈笑道:“大人放心,小人已分别通知了美美、小蕾和燕燕,她们分得身时,立即会来见秦公子,任公子罚酒罚唱。”
  伍孚不愧欢场中吃得开撑得住场面的人,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好怪他。蓦地一声冷哼来自国兴那席,只听有人冷言冷语道:“官当得大确是不同凡响,无论多红的姑娘都要委屈相从。”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众人而来,各人无不色变。看来嫪毒的人要比吕不韦的人更有所恃,嚣张得教人难以相信。要知项少龙此席他们认识的无一不是当朝红人,昌平君更贵为左相国,比嫪毒高了数级,而他们仍敢出言嘲讽,自是由于有朱姬作他们的大靠山之故。
  众御卫人人手按剑柄,只等小盘一声令下,就过去斩人。小盘终亲身体会到嫪党的气焰,龙颜寒若冰雪,两眼厉芒闪烁,看得众人和伍孚均心生寒意。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时刻,李斯含笑站了起来,朝韩竭、国兴那席走过去。全场静了下来,观望双方形势的发展。这时不但国兴等不知李斯过来干什么,连小盘和项少龙等亦大惑不解。
  李斯到了国兴那席处,俯身低声说了一番话后,只见国兴、韩竭等人人色变,噤若寒蝉,才潇潇洒洒地走了回来。堂内立时响起嗡嗡细语,当然是各人均在猜测李斯究竟变了个什么把戏,竟能使气焰冲天的嫪党立即收敛。李斯坐下后,在众人询问眼光中上右无其事的道:“在下只是如实告诉他们,储君下了严令,在决战前谁若斗胆干扰项大人,立斩无赦,故特别派出御卫贴身守护,负责执行命令。”
  伍孚亦在俯身聆听,闻言与众人一起拍案叫绝,他尚以为李斯只是假传圣旨呢。小盘龙颜大悦,一方面是李斯急智过人,更因国兴等终慑于他的威势,不敢逾越。就在此时,有人隔远笑道:“本来还不相信,原来真是少龙来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没有白走一趟。”众人望去,原来到的是王齕和王陵,显是正在其中一所别院作乐,现在闻风而至。众人暗呼不好时,两个秦国重将来至近前,一见小盘,同时失声道:“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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