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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穿越是段强的梦想,不是程宗扬的,从来都不是。

  自己从来都没想过穿越,更没想过穿越之后要做些什么。

  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尤其是目睹了半兽人与人类的血腥搏杀之后,程宗扬
只想回去,回到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也许虚伪,也许沉闷,甚至连
激情也是廉价的,但至少那是自己所熟悉的。

  王哲淡淡道:“如果你回不去呢?”

  程宗扬冲动地说道:“那我就想办法回去!”

  “那么在你想出办法之前呢?在这之前,你总是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

  王哲道:“你想过怎么生活没有?”

  程宗扬陷入沉思。

  在这个世界生活?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究竟能做什么呢?程宗扬问自己。

  作为一个英文系的毕业生,他所学的一切在这个世界毫无用途。这个世界别
说英国了,有没有欧洲都是个问题。

  那么他还能做什么?

  卖拉链赚钱?用自己拥有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成为富商?

  学会引导真阳的方法,利用自己的天赋做一个名医?

  学会传说中的绝世神功,当上武林霸主?

  这些都可以,但也都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如果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在有
成就之前,可能就已经横死街头,自己过去想要的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并不是
在这种世界……“敢问师帅,这世上最有权势是谁?”

  王哲淡淡道:“自然是当今天子。”

  当皇帝吗?程宗扬冲动了一下,立刻又想起皇帝并不是个好活。秦始皇横扫
六国,人称千古一帝,结果在出差的路上累死了。不分昼夜地加班,没有节假日,
没有薪水,整天给别人发钱,偶尔娱个乐,还有一班该死的职员死死盯着,更重
要的是完全没有升职的机会。

  程宗扬又问:“最自在的人呢?”

  王哲思索片刻,慢慢道:“也许是僧人了。斩断俗缘,六根清静,如山间野
花,自开自落,不为尘世所累。”

  听出他声音中微微的叹息,程宗扬不由一怔,我没有听错吧?一个道家宗派
的掌教居然在羡慕和尚?不过和尚可不是他想做的,什么山间野花自开自落,听
着就让人泄气。

  程宗扬琢磨半天,然后问:“有没有那么一种行业,可以有花不完的钱,享
不完的福,而且还不用做事?”

  王哲莞尔笑道:“你说的是神仙吗?如果你知道怎么当神仙,记得一定要告
诉我。”

  程宗扬只有苦笑。

  王哲望着他,忽然道:“你想从军吗?”

  程宗扬立刻答道:“不。我不想。”

  穿越到这个世界当个大头兵?整天喝白水,吃陈米,啃马肉,随时都可能被
半兽人咬死……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王哲缓缓道:“我有一个亲人,身怀不治之症,也找过许多名医,但一直没
能治愈。也许,你身上的生死根可以帮上忙。希望你能在军中留一段时间,让我
寻找出引导真阳的方法。”

  作一只小白鼠吗?程宗扬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但看到王哲殷切的眼神,他
又犹豫了。能让这样一个非凡人物出言恳请,可以想像这件事对王哲的重要性。

  他完全有能力把自己强行扣押在军营中,但还是选择了征询他的意见,这份
坦然让程宗扬很钦佩。

  答应他吗?如果王哲一直都没找到引导真阳的方法呢?

  程宗扬犹豫半晌,然后道:“这件事很重要,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让我仔
细想一想?”

  “可以。”

  王哲一口答应。

  程宗扬正要离开,王哲又叫住他,郑重说道:“你身上的生死根事关重大,
轻易不要泄漏。”……

  离开帅帐已经是深夜。程宗扬惊讶地表现,头顶的星空居然如此明亮。银河
由南向北横贯整个天空,就像一条璀璨的星河在头顶流淌。而月光也毫不逊色,
丝毫没有曹孟德所说“月明星稀”的景况,而是星月齐辉,数不清的星光与明月
一起,将草原映得一片明亮。

  程宗扬刚睡了一觉,精神正旺,看到这样的美景,他舍不得再回到那个狭小
的帐篷里,索性爬到山丘高处,观览草原的夜色。

  空气像水一样清凉,沁人心脾。无边的青草在夜风中缓缓摇荡,月色与星光
像水滴一样凝聚在青草的叶尖,随风闪动,宛如一片用无数珍珠汇集成的潮水,
明亮而且鲜活。

  程宗扬在草地上躺下,尽力伸展四肢,感受着夜风从身上拂过的舒软感觉。

  整具身体仿佛与身下的草原融为一体,向天地尽头远远延伸开去。无数繁星
映衬下的夜幕,仿佛嵌满华美宝石的天鹅绒,柔软地盖在身上。天空与大地离得
如此之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掬起银河中微凉的星尘,听到它们碰撞时水晶般悦
耳的轻响。

  程宗扬沉醉在这美不胜收的无边夜景中,纷乱的心绪变得恬静,呼吸渐渐柔
和。整个人就像一颗酿在酒中的浆果,不熟透,不醒来。

  但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就在程宗扬醉心于这个陌生时空的美景时,一
个人影风一样掠过静寂的草原,黑色的背影透出浓浓的杀机。

  山丘下背风的坳处,有一顶小小的帐篷。军团的士卒大多八到十人一帐,而
这座帐篷只住了一个人。因为这顶帐篷的主人是一个少女。

  下午的战斗中,月霜肋骨断了两根。王哲虽然没说什么,但韩庚整个晚上都
阴沉着脸,一回军营,就下令收走了她的马匹和武器。

  月霜大为不满,“我也是第一军团的士兵,为什么我就不能上战场?我的剑
术虽然不好,但半兽人的勇士也斗不过我!”

  韩庚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闭嘴!”

  月霜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哽咽道:“我知道,你们就是看不起我,嫌
我拖了你们的后腿,这种事……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韩庚顿时慌了手脚,压低声音道:“不许
哭!师帅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战场间生死悬于一线,刀箭无眼,万一伤了你,我
们后悔都来不及。”

  “不让我上战场,要我还有什么用?”

  韩庚道:“只要你伤势痊愈,莫说上战场,就是你独领一军,师帅也必定允
可。”

  月霜惊喜地扬起脸,“真的!”

  韩庚肃容道:“先养好伤再说。”

  月霜脸色又垮了下来,“可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韩庚沉默片刻,将那粒药丸递给月霜,“夙教御为你炼制的。可以激发体内
真阳,驱除寒气,你先留着,待治好外伤再行服用。”

  月霜接过药丸,“韩师哥,谢谢你。”

  韩庚心里微叹一声。自从月霜当年被人重掌击伤后,入体寒毒始终驱除不去,
这十余年来,她名药奇方不知吃过多少,寒毒之伤仅能压制,不能根治,也亏得
太乙真宗势力雄厚,夙教御等人寻遍天下,各种名贵药物源源送来,师帅更不惜
损耗真元,续上她断裂的经脉,才保住她一条小命。也因此师帅丧失了将九阳神
功全功的可能,十余年来停留在第八阳境界,再无寸进。

  这些都是月霜所不知道的。上阵杀敌,都是他们这些男儿的事情,只要她能
一生平安就足够了。

  临走时,韩庚又想起一事,“对了。师帅要我告诉你,下午救你的那个年轻
人也在军中,明日找个机会,你该向他当面道谢。”

  一想起程宗扬那不要脸的一捏,月霜就恨得牙痒。那个无耻之徒!月霜恨不
得一剑刺死他!

  韩庚走后,月霜小心地解开衣服。

  折断的肋骨已经被重新接好,放上固定的木板,用绷带缠紧。活动时还有些
隐隐作痛,但比她预想的要好了很多。至于内伤呕血,她早就习惯了,多一口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一处,是乳侧的抓伤,那个混蛋就是抓住她受伤的部位,下流地揉捏。

  还要向他道谢!月霜愤愤地想着。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粉嫩的乳房上竟
然完好如初,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印痕,竟然已经愈合了。

  月霜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记得兽蛮人的利爪像刀锋一样穿透自己的皮甲,撕
开肌肤,衣甲都溅上血迹,怎么会短短两个时辰,就痊愈了呢?

  月霜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再想了。她掩好胸乳,和衣躺在铺上,思索着明
天要向师帅再要一把佩剑,或者是天策营配备的大刀也不错。

  半梦半醒间,一声细微的异响惊动了月霜。她从小在这支大汉最精锐的军团
长大,对危险的警觉远比常人敏感。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一边睁大眼睛。

  一截刀尖刺穿牛皮制成的帐篷,向下缓缓划开。穿着黑衣的刺客屏住呼吸,
一点一点割破皮帐,然后挑开帐篷。

  手腕刚递寸许,突然一阵剧痛,长刀脱手飞出。

  月霜一掌劈住他的手腕,击飞长刀,顺势一拉,扣住他的脉门,然后侧过身
子,左臂弯屈,斜肘击出,重重打在那刺客胸腹处。

  那刺客一时大意,以为月霜重伤在身,猝不及防下失了先机。他硬生生挨了
月霜一肘,然后斜身挤入帐篷,与月霜近身缠斗。

  帐篷结实的牛皮在劲风激荡下不住鼓荡。月霜终究是有伤在身,打斗中,刚
接好的肋骨再次断裂,痛得她额头冒出冷汗。

  那刺客招术阴狠,看出月霜伤势未愈,一连数招都攻往她的胸腹,然后突然
身体一扭,一记鞭腿甩在月霜肋下。

  月霜固定在胸侧的木板顿时碎裂,她踉跄着退后几步,心中大恨,若不是自
己受长年内伤所害,丹田如冰如霜,力量发挥不出,这种程度的刺客怎会把自己
逼得如此窘迫?

  气恼之下,退势不止,月霜撞在帐门上。用皮条束紧的门帘被撞得分开,露
出一张可恶的面孔。

  程宗扬尴尬地摇了摇手,“嗨。”

  草原上月光如洗,那家伙还非要穿一身黑衣,程宗扬想看不见都难。他倒没
意识到这是刺客,只是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没想到正遇到这小美女第二次被
人击飞。

  那刺客见行迹已露,弯腰从靴中拔出一柄匕首,猱身上前。

  月霜的第一反应是退,而程宗扬看到刺客来势狠恶,也想逃开,两人靠得又
近,慌乱之下撞在一起,在地上跌成了一团。

  “你找死啊!”

  月霜又跌在程宗扬怀里,被他一手搂住小腹,还往下碰去,登时怒火中烧,
眼见敌人匕首刺来,慌忙之下不及闪躲,便想推他出去挡匕首,再图反击,哪知
道一股温热暖流,莫名在小腹生出,瞬息之间,丹田中久驱不去的寒毒,居然消
失了小半,真气得以流转,行走半身。

  这情形只在梦中发生过,月霜又惊又喜,先是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然后长
发一甩,右手从发中捻出一枚细针,屈指弹出。

  细小的银针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银光一闪,没入刺客眼中。刺客痛
吼一声,捂住左眼,鲜血从指缝间淌出。

  刺客嘶声道:“弹指神锋!小贱人果然是岳家余孽!”

  他恶狠狠拔下眼中的银针,然后猛扑过来,闪动着蓝色光泽的匕首犹如毒蛇
的尖牙,刺向月霜心口。

  月霜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弹指神锋耗损真元甚钜,刚才一度流转的真气又消
失不见,丹田冰寒如故,她只勉强坐起少许,又虚弱地伏倒。程宗扬见势不妙,
一把拽住月霜的肩膀,把她往帐外拖去。

  就在此时,一股雄浑的劲气从帐篷右侧袭来,坚韧的牛皮应声碎裂,像一群
蝴蝶四散飞开。

  韩庚一掌拍碎皮帐,强横的掌力将刺客震得往侧方飞去。这时文泽与营中士
卒已纷纷赶来。韩庚袍袖一挥,大步踏入倾颓的帐篷,沉声道:“留活口。”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从帐篷另外一侧透入,带着一抹流转无定的寒光穿透了
刺客的咽喉,从他颌下露出寸许锋芒。

  无定剑。太乙真宗六把名剑中最锋利的一把。

  韩庚停下脚步,冷冷道:“商师叔。”

  长剑退出,“锵”的一声,没入鞘中。接着商乐轩高大的身影从帐后出现。

  “私闯军营,妄图行刺,死有余辜。”

  韩庚盯着他,然后冷冰冰道:“多谢师叔援手。”

  然后喝道:“来人!将尸体拖下去,查出刺客身份!”

  帐后一声叹息,又一人从帐后走出。蔺采泉意态萧索地说道:“不用看了。

  他是太乙真宗门下,随我等一同来的。“

  韩庚剑眉一挑,正待询问,夙未央与卓云君并肩走出。卓云君一剑挑开刺客
蒙面的黑巾,含怒道:“果然是他!”

  韩庚森然道:“既然是我太乙真宗门下,为何敢来军团行刺?”

  蔺采泉叹道:“你有所不知。掌教征伐在外,龙池无人掌理。虽然还有六位
教御,但互不统属。这些年颇有一些江湖不齿的人物进入我教,于我太乙真宗声
誉大有影响。”

  韩庚道:“他是谁的门下?”

  蔺采泉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林之澜!”

  卓云君粉面涨红,怒道:“林师弟怎么如此大意!连这等歹人也收入门内!”

  他们在场中争吵,程宗扬却觉得情形越来越不对了。月霜的肩头像冰一样寒
冷,透出丝丝寒意,她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白霜,身体隐隐颤抖,忽然樱唇一张,
吐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掉在草地上,竟然“叮叮”作响,却是几块凝结的寒冰。

  “喂喂!”

  程宗扬指着凝成冰块的鲜血,急切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她吐冰了!”

                ……

  月霜已经陷入昏迷,脸色雪白。即使覆盖着厚厚的毛皮,身上仍不断有寒气
透出。

  文泽把最后一张毛皮盖在月霜身上,然后坐下来,将树枝加入火盆。

  程宗扬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了?”

  文泽沉默片刻,然后道:“小姐幼时被高手打伤,伤势一直未愈。她体内寒
毒郁结,一旦发作就会冰寒刺骨,只有靠修练九阳神功才能保住性命。”

  这情形听来竟是如此熟悉,程宗扬挠了挠头,小心问道:“月霜小姐受的伤
是不是……该不会真是玄冥神掌吧?”

  文泽一脸讶然,像是从未听过,奇道:“什么玄冥神掌?你曾见过类似这样
的伤势?”

  程宗扬叹了口气,道:“这个……我有个姓张的朋友,也受过类似的伤,好
不容易才治好。”

  文泽又惊又喜,“他是如何治好的?”

  程宗扬摇头道:“他先是被人打下山崖,结果从猿猴肚子里得到一卷神功秘
笈,对着修炼一番,大概练了三五年的时间,伤就自己好了。”

  文泽皱眉道:“掉下山崖而不死,还从猿猴肚子里得到秘笈,这种事太荒唐
了,请恕我不能相信。”

  这一次,程宗扬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说对了,我也不信。”

  文泽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放心,又问道:“你那位姓张的朋友,练的是什么
功?”

  不就是月霜正练着的吗。

  程宗扬咳了一声,“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文泽看了看昏迷的月霜,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程宗扬心里却转着另一个念头。刚才刺客喊说“岳家余孽”这月霜是武穆王
岳鹏举的后人?难怪王哲和军中上下这么小心。要暗害她的人,该不会是宋高宗
和秦桧吧?……

  清晨,程宗扬懒洋洋坐在山坡上,无聊地咬着一根草茎。

  昨晚的刺杀似乎没有发生过,破碎的帐篷被移走,重新换了一顶,那名刺客
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前来拜见掌教的使者中混入刺客,让太乙真宗上下大丢颜面。蔺采泉下令,
所有弟子都留在帐内,不许往军营中乱走。

  这条禁令与程宗扬无关,做为异世界的来客,他过得十分悠闲。王哲的帅帐
灯火彻夜未熄,显然在忙着大事,无暇找他推究生死根的用法。

  昨天的战斗只有一个步兵方阵,程宗扬原以为这支军团人数不是太多,但此
时真正看到大军的营帐,程宗扬才发现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左武军第一军团分成三个大营,品字形排列。首当其冲的就是天武营,那些
使用七米长矛的步卒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依然沉默,显示出让程宗扬无法理解的,
岩石般意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军人。程宗扬可以想像,只要王哲一声令下,这
些汉子就会义无返顾地冲向目标,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另外两个大营相隔较远,一时间无法看清,程宗扬计算了一下,仅天武一营
的帐篷就超过四百顶,士卒数量超过三千,照这样计算,整个军团接近一万人。

  以昨天天武军一个方阵表现出的战斗力,这样一支军队在整个草原上可以说
全无敌手。那些缺乏组织的半兽人,数量即使再多也不足为惧。

  程宗扬暗忖,打完那些半兽人,军团就该班师了吧?对于自己所置身的这个
世界,他很好奇,那是个什么的国度?自己所知的历史中,六朝金粉,可以说是
千载风流,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六朝,与自己所知的历史有多少之处?

  “程兄!”

  一身文士打扮的参军文泽利落地攀上山丘,看他矫健的身手,比自己可强得
多了。

  程宗扬对这个参谋人物很有好感,道:“文参军,怎么有空到这里?”

  文泽笑道:“正是来寻程兄讨教。”

  程宗扬觉得奇怪,自己又没打过仗,他能讨教什么?

  文泽立定脚步,挥手道:“程兄看我军阵容如何?”

  程宗扬由衷说道:“很强。”

  可射三百米的秦弩,长达七米的重矛,还有这些钢铁般的汉子。程宗扬想像
不出,冷兵器时代是否还有比他们更强的军队。

  文泽道:“我军出师以来,三个月内,跋涉五千余里,与兽蛮人交锋四十余
战。斩杀无算。方才兽人酋长遣来使者,明日与我军决战。据我估算,兽蛮人能
够上阵的战士已不足两千,我军一战可定。”

  “听来是好消息啊。”

  文泽笑道:“程兄说得不错。师帅最担心的是这些兽蛮人四散逃奔,追剿不
易。今日他们主动决战,我军正求之不得。兽蛮人为患西疆多年,如今正是清除
那些兽类的良机。”

  说了半天,程宗扬还没听出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不禁问道:“文参军找我
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

  文泽道:“昨日程兄拿出的拉链,我反覆想了许久,不知道程兄能不能做得
更大一些?”

  更大一些?“要多大?”

  文泽解释道:“我们左武第一军团虽以野战见长,但最为擅长的还是城战。

  我军多是步卒,在旷野中遇到大批战骑围攻,往往多有损伤。看到程兄的拉
链,文某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不知道这拉链能不能做得更大一次,以黄铜为牙链,
镔铁为机括,将宽高一丈厚三寸的板障连接在一起。“

  程宗扬听得目瞪口呆,他要用拉链做城墙?

  文泽自顾自说道:“……如此一来,搭建一座木制城塞只需半个时辰,而勾
结之紧密,更胜于掘土立木排列成的栅墙。”

  程宗扬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果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主
意都能想得出来,不知道算过成本没有?

  程宗扬决定帮文泽一把,“用拉链连接城墙,拉链至少要比一尺的普通拉链
大一百倍。这样算来,一条就需要一百个银铢。如果你要造的木城长一百丈,单
是拉链就需一万银铢。”

  一万银铢,那就是将近一千匹战马,做成木城,还不如配备一千骑兵!

  文泽显是没想到这点,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条马鞭就带着风声呼
啸而至。

  “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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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03 08:13 #12樓 引用 | 點評
二雷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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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啪!”

  的一声脆响,程宗扬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火辣的痛楚从鼻梁一直延伸到耳后,程宗扬一下被打傻了,捂着脸痛得双眼
含泪。

  月霜杏目圆睁,俏脸上满是怒火,手里握着皮鞭,气得肩膀都在颤抖,“你
这个该死的奸商!身为六朝子民,你不上阵杀敌,为国出力,还趁火打劫!”

  好心劝解却惹来这一鞭,程宗扬爬起来,伸手一摸,掌上都是鲜血,怒由心
起,吼道:“你为什么打我?”

  月霜寸步不让,“你这种小人本就该打!”

  “我什么地方是小人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听师帅说了,他邀你入伍从军,你一口拒绝了。

  危难关头,你一个男人,不从军杀敌,反而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拿国家大
事当买卖,就是该打!“

  听月霜这样说,程宗扬只感到哭笑不得,国家兴亡,确实匹夫有责,但自己
只是一个意外穿越的不速之客,这个国家并不是自己的国家,非生于斯、非长于
斯,要自己去扛什么兴亡之责,真是莫名奇妙。

  问题是,月霜怒气冲冲,这些话说出来她一定不能理解,程宗扬可不相信除
了王哲,还有人会相信自己的离奇遭遇,无奈之下,只能用别的方法解释。

  “军人的责任是打仗,商人的工作就是赚钱,如果你觉得保家卫国是你的责
任,那我赚我应得的份,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有逼着你们买东西吗?觉得贵
了,大可以不买啊。”

  “你!”

  听到程宗扬的话,月霜更为恚怒,举手又是一鞭。程宗扬这次学乖了,她手
一动,就急忙闪到一边。

  文泽连忙拦住月霜,“程兄是军中客人,虽然志向不同,也不能挥鞭相向。

  若是师帅知晓,必然会有所责备。“

  “败类!”

  月霜恨恨收起马鞭,一跺脚,转身离开。

  文泽扶起程宗扬,“程兄没事吧?”

  程宗扬脸上挨这一鞭着实不轻,若非月霜伤后无力,大概不会只是破点皮而
已,连肉都要被抽掉一大块。

  无缘无故挨了一鞭,程宗扬一肚子的冤枉气,没再搭理连连告罪的文泽,迳
自回到自己的帐篷。

  摸了摸脸庞,受伤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像火烧一样霍霍作痛。居然打在脸
上!真是没教养啊,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程宗扬心有余悸地想,如果这一鞭再上
移一点,抽到眼睛,恐怕眼睛就废了。

  想起月霜鄙夷的神态,程宗扬就满腔怒火。即使自己真是这个世界的人,真
是六朝子民,刚才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需要被这样抽一鞭了?这个女人虽然漂
亮,却有暴力倾向,真是要不得。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那个正义女神总有一天会拿刀逼着自己上阵
杀敌,说不定还会背后来一刀,给自己一个为国成仁的机会。

  往哪里去呢?程宗扬双手枕在脑后,拧眉思索。

  自己对这个世界仅有的认识,就是这里是草原,东南方向是大雪山,过了大
雪山,就进入六朝内陆。文泽说,他们出塞已经有三个月,如果除去战斗和驻营
的时间,这里离六朝内陆至少有一个月的路程。

  程宗扬不禁开始怀念段强,那家伙好歹还混过野外生存的训练班,自己在草
原走上三天就可能饿死,看来只有等军团班师,回到内陆再想办法了。

  想到段强,跟着就想到紫玫,自己在飞机上离奇失踪,穿越到这里来,那场
面试自然是泡汤了,不晓得紫玫找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这辈
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心中一痛,程宗扬情绪大坏,士卒送来的午饭也没有吃,一个人倒在铺上蒙
头大睡。中间文泽来过一趟,以为程宗扬睡得正熟,也没有打扰他。

  天色将暮,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程道友在否?”

  程宗扬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蔺采泉。太乙真宗四位教御中,商乐轩眼高于顶,
夙未央沉默寡言,那个卓云君干脆就当他不存在,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相比
之下,还是这位笑容可掬的蔺采泉看起来顺眼些。

  程宗扬在脸上摸了一把,那道鞭痕已经淡若无存。他心里一动,看来王哲所
言非虚,自己身上可能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程宗扬拉开帐门,“蔺教御请进。”

  蔺采泉含笑道:“打搅了。”

  然后躬身进入帐内。

  帐内狭小,蔺采泉随意坐在铺上,目光左右一扫,笑道:“文泽办事仓促,
这里的青草也未除去,小兄弟睡得惯吗?”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有这些草作垫子,比在沙土上舒服多了。”

  蔺采泉含笑看着他,过了会儿才道:“小兄弟身上真阳之浓,是蔺某生平仅
见。不知道小兄弟修炼的是哪种功法?”

  程宗扬虽然不知道他的来意,但当日王哲交待过,生死根的秘密轻易不能泄
漏,于是只好装傻,“阳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我是童男子
吧。”

  这个程宗扬没有撒谎,至少穿越之后,他还是童男。

  蔺采泉大笑摇头,“所谓童子之身阳气浓郁,不过是愚人妄传而已。生生谓
之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相济,才是道法真谛。”

  原来还有这一说,看来童子功都是骗人的。程宗扬为难地说:“可我真的没
练过什么功法。”

  蔺采泉徐徐道:“知道蔺某为何对小兄弟另眼相看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知道反正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

  蔺采泉道:“因为你本该是个死人。”

  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
个魂魄?程宗扬身体一动,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松了口气,这老家伙,真是吓死人
不偿命。

  “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吗?”

  “小兄弟可知真阳外溢,只有何种情形才会发生?”

  蔺采泉不等他回答,便说道:“其一,散功。体内真阳一旦散尽,轻则沦为
废人,重则丧命。其二,羽化。命之将终,真阳流散,形之于外。”

  经过蔺采泉的解说,程宗扬才知道真阳是通过经脉丹田的气息,运转聚炼而
成,与人体的真元相合为一。不懂修炼之道的人,可能有些先天气血旺盛,阳气
充沛,但根本不可能炼聚出真阳。

  而炼气之法,首先就是用丹田蕴集真阳,根本不可能出现自己这种真阳在毫
无察觉的情况下,流出体外的情形。所以蔺采泉一见到他,就大为惊讶。除去散
功和羽化,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程宗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传功,以至于
真阳未能与他体内的真元融合而流逝。

  “这就好比有金铢万贯,小兄弟却不知使用之法,更不知藏储之道,让这万
贯金铢平白流失。”

  “真有这么好吗?”

  程宗扬有些不确定地说。蔺采泉这番话,让他也有些心动。

  蔺采泉轻拂袍袖,淡淡道:“小兄弟可愿入我太乙真宗门内,研习道门秘法
么?”

  程宗扬来了兴趣,“什么秘法?”

  蔺采泉扬手一招,掌心现出一只旋转的太极图,然后依次生出金、木、水、
火、土诸种异相,流转不定。

  “这是五行诀。”

  蔺采泉道:“我太乙真宗乃道门第一大宗派,秘法包罗万象,举凡导引、布
气、云篆、定观、六甲、飞升、守一、存神、五遁、九守、六气、七神、坐忘、
辟谷、吐纳、胎息、炼形、炼气、炼丹、圣胎、点化……无一不有。”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余种道门秘法,程宗扬听得耳花缭乱,辟谷、吐纳、炼丹
这些他听说过,可云篆、定观、炼形、圣胎这些是什么?

  蔺采泉屈指一弹,一点火光从太极图中射出,凭空而悬,仿佛一点飘摇的烛
火,接着他手指一点,那点火光被拉成一条细细的火线,灵蛇般一闪,从一片草
叶中间穿过,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程宗扬连声叫好,赞叹不已,心里却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家伙
既然这么卖力,肯定有所图谋。

  蔺采泉合起手掌,收起五行诀,微笑道:“可愿入我太乙真宗门下么?”

  “能学到这些秘法当然好啊。”

  程宗扬一脸向往地说。

  蔺采泉捻须笑道:“既然如此,两日后我等返回龙池,小兄弟便与我等同行
吧。”

  程宗扬露出为难的表情,“可王大将军要我在军中留一段时间。只怕要过段
时日才行。不知道会不会有些晚?”

  蔺采泉微微一愕,然后道:“不妨。只要小兄弟回到内陆,随时都可入我太
乙真宗,”

  “那好。”

  程宗扬痛快地答道,“但不知该怎样跟教御联系?”

  蔺采泉道:“六朝诸州都有我太乙真宗分观,你只要拿出这面玉佩,就可与
我联系。”

  说着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程宗扬。

  程宗扬接过玉佩,只见那玉佩质地莹润,制作精细,更为奇异的是玉料本身
半黑半白,形成一只天然的太极图。

  程宗扬握住玉佩,笑呵呵道:“多谢蔺教御了。”

  蔺采泉起身道:“小兄弟资质非凡,入我太乙真宗门下,定然前途无量。蔺
某就在龙池恭候大驾。告辞。”……

  程宗扬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看着,然后把它塞在皮夹里,放进背包。

  蔺采泉极力游说他加入太乙真宗,不用说,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真阳。

  程宗扬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的真阳是哪里来的?如果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
够源源不绝地散发出真阳,那不意味着自己不用修炼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大高手
吗?

  程宗扬知道这不可能。至少他学过物质守衡定律,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无中
生有的。包括蔺采泉方才施展的五行诀。只不过那些物质转换是通过道门秘法而
实现的,自己还无法了解。

  眼下除了从军,自己又有了一个选择:太乙真宗。对此,程宗扬还拿不定主
意。道门秘法他有一点兴趣,说不定法术练得强了,能自己找方法穿梭时空回去,
但从眼前的现实面来说,当道士似乎不比当和尚强多少。

  入夜时分,一名士卒拿来晚餐,程宗扬一边吃,一边怀念台北的夜市牛排。

  这没油没醋,没盐没料,没滋没味的白水马肉,一顿就让人倒足了胃口。

  费力地啃了几口,程宗扬扔下马肉,一个人到帐外透透气。他住的帐篷不仅
远离军营,也远离太乙真宗等人的住处,毕竟他还是个陌生人,文泽给他选择的
住处独自设在坡下,背靠山丘。

  头顶的星汉灿烂依旧。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程宗扬仍然被浩翰的星空
所震撼,他扬着头,出神地望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星群,一时间浑然忘却自己身
在何方。

  难怪古人说到星汉经天,都有着莫大的敬意。在这样的星空下,任何人都会
体会到自己的邈小与生命的短暂。程宗扬无法辨识,在这无边的群星中,是否有
一颗属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正当程宗扬浮想联翩,看得出神,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程宗扬转过身,只见一身戎装的月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穿着黑色的软皮
轻甲,没有戴盔,乌亮的秀发像男子一样挽成椎髻,用皮条扎紧,与军团里的秦
军士卒打扮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白玉般的脸颊冷冰冰的,让程宗扬本能地嗅到一
丝危险的气息。

  周围再没有第二顶帐篷,这小美女肯定不是路过。半夜三更来找自己,总不
会是来道谢的吧?程宗扬悄悄朝山丘顶上的帅帐瞥了一眼,估算着如果自己大声
喊叫,王哲会不会听到。

  说起来似乎很没面子,但见识过月霜单剑与半兽人硬撼的情形,程宗扬一点
都不认为自己拥有维护男子汉尊严的能力。按照最乐观的估计,月霜一只手也能
打他两个。

  “月姑娘,”

  程宗扬稳住心神,尽量不卑不亢地说道:“是找我吗?”

  月霜打量着他,眼中轻蔑的神态根本就没打算掩饰。

  程宗扬心头怒火猛然升起,这死丫头,也欺人太甚了吧!

  月霜冷冷道:“一个没练过功的小人,你身上的真阳从哪里来的?”

  程宗扬这会儿心里已经明镜似的,王哲所说的那个身怀不治之症的亲人,就
是眼前这个少女。按照文泽的说法,她幼时被人用酷似玄冥神掌的掌法打伤,阴
寒之气在体内郁结,一直无法痊愈,发作时血液都会凝结如冰,几乎随时都可能
丧命。

  既然想来找自己帮忙,还一脸欠扁的样子,惹恼了自己,立刻就跟蔺老头走,
让你一辈子都治不好!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捡来的!”

  月霜已经恢复许多,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丝毫看不出身怀绝症的样子。她冷
冷一笑,“那就好。”

  说着她纤指轻抬,程宗扬明明看到她手指的动作,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
忽然一麻,接着是腰腹、肩膀、腿膝……月霜手指像舞蹈一样,在他身上一连点
了十余下,等她停下手,程宗扬身上已经多了十余条不同的力道,或轻或重,却
都正点在气血运行的关键部位,身体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缚住,站立不稳地朝后
倒去。

  月霜抓起程宗扬的腰带,像拎一个还没长牙的婴儿般,把他拎进帐篷,随手
往地上一扔。

  月霜冷冷道:“既然是捡来的,那就是不义之财。”

  程宗扬舌头还勉强能动,说话却不怎么利落,声音更小得像蚊鸣一样,“死
丫头,放开我!”

  月霜盘膝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卷白布。布里卷着一把细若手指的尖刀,一包
伤药,还有一颗土黄色的药丸。月霜拿起尖刀,盯着程宗扬道:“既然不是你的
东西,就该交了出来,给有资格支配的人!”

  看到尖刀酷似手术刀的利刃,程宗扬顿时一阵毛骨悚然,“你……你要做什
么?”

  月霜显然很看不起他胆怯的模样,她毫不避讳地扯开程宗扬的衬衣,一脸鄙
夷地说道:“你还是男人吗?我只不过要在你心头取一点血,又不是要杀你。”

  月霜说得轻松,程宗扬浑身的汗毛却都竖了起来。取心头之血啊,要在他心
脏上划一刀!这丫头疯了!程宗扬不相信月霜具备心脏外科医生的一般资质,这
一刀下去,她痛快了,自己这条命可就完了。

  “停!”

  程宗扬面如土色地喝道:“有话好好说──你、你要真阳做什么?”

  “生死根具天地异能,夺造化之功,乃是上苍赐与的珍贵之物,合该扭转干
坤,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岂能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我这种人……”

  程宗扬脾气再好,也不禁无名火起,怒道:“我这种人怎么了?当兵打仗是
人,做生意的就不是人么?你这是哪门的歪理!”

  忽然想到一件事,冷笑:“说得这么好听,你心里真正想的,其实是为了治
疗你自己的伤吧?这种动机是有多高尚?”

  他这几句话是抱着“老子豁出去”的觉悟说的,本以为刺中了她的痛处,恼
羞成怒之下,肯定要变成一头狰狞可怕的母老虎;岂料月霜却只是冷冷一笑,语
带轻蔑,淡淡的说:“取出真阳之后,自是交给师帅裁断。他若是要拿来给我治
伤,也必是因为这样做,能拯救最多的苍生,不负生死根的玄奥奇妙。”

  “你这个疯子!”

  月霜霍然抬头,秀发抛散若旌旗迎风,雪白俏丽的瓜子脸上英气凛凛,竟无
一丝心虚,清叱道:“疯子?你这种小人,什么都不晓得,就给我闭嘴!你怎么
会懂我的心情?明明我有能力上阵杀敌的,却只能被放在大后方,受人保护,看
着我的战友在我身边一个个倒下,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这样,我本来可以保护
他们的……”

  月霜几乎是一口气把这些话吼出来,程宗扬听得都呆住了,月霜看见他的样
子,也察觉到自己失控,神色转冷,淡淡道:“真阳于你无用,我治好了伤,能
上阵多杀几个敌人,多救几个战友的性命,也算让你间接为国出力了。”

  语气虽然冷淡,却掩饰不住已泛红的眼睛,程宗扬看着月霜的眼神,口气不
由得软了下来,“你要真阳就要好了,干嘛要用我心脏的血?”

  月霜用尖刀顶在程宗扬心口,冷冷道:“心乃阳火所聚。放心,我只要刺出
几滴血就够了。”

  说着就往下刺。

  “住手!”

  程宗扬拼尽全力叫出来的声音,也不比一只小蜜蜂的嗡嗡声大多少。

  月霜却真的住了手。她冷冷一笑:“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让你服这颗丹药。

  像你这种人,多给一粒米都是浪费食粮,无益于天下苍生!“

  程宗扬心里翻来覆去,愤愤想着:“妈的,天下苍生跟你这么好,真阳你去
跟天下苍生要啊!”

  看到他瞠目结舌、面青汗涌的样子,月霜不屑地一抿红菱儿般的嘴唇,拈起
那枚土黄色的药丸。“这是夙教御穷五年之力才制成的丹药,能激发真元,补炼
真阳,有脱胎换骨之功。让你吃,真是便宜你了。”

  说着月霜把丹药一切两半,一边捏住程宗扬的下巴,微一用力,就将他嘴巴
捏开,投了半颗进去。

  那丹药辛辣之气扑鼻,一尝就是性烈无比的猛药。程宗扬伸直舌头拼命往外
吐,但月霜微凉的指尖在他喉头一拂,程宗扬就不由自主地将丹药吞了下去。

  月霜小时被人用阴寒掌力打伤,十余年来,王哲等人费尽心力,她体内的寒
毒却一直缠绵未去。这次夙未央带来自己秘制多年的丹药,希望能在月霜服下后
激发她体内的真阳,一举清除寒毒。但此丹药性太烈,夙未央反覆教待,不能让
月霜轻易服用,以免她修为不足之下,丹药激起的真阳与体内的寒毒相攻,造成
更严重的后果。

  上午月霜气恼之下抽了程宗扬一鞭,被王哲知道后,狠狠训了她一番,告诉
她这个年轻人身怀异能,未曾修炼就有真阳凝聚,待寻出引导之法,很可能会治
好她的伤势。月霜回想起那日击退刺客的经过,暗忖果然不错,但她自小在军中
长大,虽是女流,性格却如男儿,加上对程宗扬半点好感都没有,要乖乖等着让
他给自己治伤,摸摸碰碰,还不如被半兽人砍死。

  王哲找不出引导真阳的方法,月霜却自行推想,很简单地找到一条良策──
只要取程宗扬一点心头之血,不就得到真阳了吗?那半颗丹药,是让他体内真元
激发,心头聚集的真阳更为充沛,也算是给他的补偿。

  至于另外半颗,月霜毫不犹豫地自己服了下去,然后闭目化解药性。忽然她
面容一变,露出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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