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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若愚

  清云荷舫在云宅西南角,设计者将园中原有的池塘加以开凿,形成一个数亩
方圆的池沼,池内偏植荷花。岸旁用巨石雕成舟舫,三面环水,坐在舫上如同月
夜行舟。

  此时荷花早巳凋零,翠绿如盖的荷叶上林立着无数高高矮矮的莲蓬,莲房饱
满,别有一番殷实的风景。

  云家的菜肴风味佳妙,尤其是用新鲜荷叶裹着米粉、鸡肉蒸出的鸡块,口戚
嫩滑、滋味清香,令人赞不绝口。

  秦桧和吴三桂已经知道这趟来的目的,两人都是好事之人,正觉格局太小,
听到这等大事不禁心怀大动,见程宗扬发了话,当即应承下来。

  这会儿在席间与云栖峰谈起行事细节,两人一个胆大,一个心细;一个恃强
凶悍,一个狡诈多端,双方越说越投机,几乎让程宗扬插不上口,倒也乐得在一
旁清闲。

  别的不提,造反叛乱搞阴谋,这两个家伙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云家找到他
们实在是走狗屎运了。

  见双方谈得热闹,程宗扬摸摸怀中的书卷,随便找个藉口,独自溜了出来。

  云宅这一带程宗扬已经热门熟路,轻轻松松就找到那处小楼。云氏以玻璃坊
起家,窗上都嵌着玻璃,楼上卧房隐隐透出灯光。程宗扬知道云如瑶体弱,敲了
敲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进去。

  楼内寂无声息,程宗扬上了楼,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室内放着一张宽
大的书案,案上放着一页素纸,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帖,纸上墨迹宛然,似乎是
临帖临到一半。

  洁白墙壁上插着一束孔雀翎,每根孔雀翎下都用一根细丝悬着纸条,上面写
着娟秀字迹,似乎是给孔雀翎毛起的名字。程宗扬开始觉得好笑,接着又心生戚
然。要怎样的寂寞才会给每一根孔雀翎起名呢?

  里面的内室用一道珠帘隔开,壁角放着一枝四尺多高的烛台,上面一枝白烛
已经烧残,灯芯结成一朵灯花,在烛焰中时明时暗。

  程宗扬撩开珠帘,只见淡青色纱帐内,一双滢润的美目正望着自己。

  程宗扬讪讪道:「这么早就睡了啊?」

  云如瑶拥着狐裘卧在帐内,乌亮青丝软软垂在枕上,洁白的脸庞肌肤吹弹可
破。她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扭过脸好吗?我没穿衣服。」

  程宗扬连忙背过身,听着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鼻端仿佛飘来一缕处子幽香,
不觉心头微荡。

  过了一会儿,云如瑶的声音传来,「好了。」

  程宗扬转过身,只见她已经披上狐裘,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
娇美的面孔。

  程宗扬笨拙的解释道:「我和云老哥谈生意,谈得晚了,想着来看看你,还
以为你没休息。」

  云如瑶低声道:「谢谢你来看我。」她像叹息一样轻轻道:「好久没有人来
看我了。」

  见她伤感,程宗扬连忙道:「我给你带了水果。」他从袖中取出两颗黑色果
实,说道:「这是南荒的果子,当地人叫龙鳞果,外面看着不起眼,剥开里面又
软又滑,像果冻一样,特别甜。」

  程宗扬剥开一个递过去,「你尝尝。」

  云如瑶接过来好奇地看着。「果冻是什么?有些像荔枝呢。」说着她尝了一
口,「好甜。」

  程宗扬道:「本来他们连枝送来十几棵,结果路上都坏了,只剩五、六颗还
能吃的,连云老哥我都没舍得给。」

  云如瑶胃口平常,一般水果连半个也未必吃得下,这时吃了一颗只觉口齿生
津,胃口似乎也没有平常那么凉了。

  见云如瑶吃得香甜,程宗扬也不禁露出笑意。这龙鳞果是下午才送来的,随
行的是殇侯几名手下。听殇侯派来的人说,龙鳞果是南荒部族送到殇侯处,再移
送建康。

  运来的除了一批珍宝,还有凝羽的口信,说在叶媪调理下,身体正在康复,
也许用不了一年就可以离开南荒,让他不用牵挂。

  程宗扬一拍脑袋。「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书来。」

  云如瑶眼睛一亮,接过程宗扬带来的书籍翻了几页,讶道:「这些是谶纬之
学?」

  「有趣吧。」程宗扬道:「这可是禁书,你看,这是说晋国的。」

  云如瑶看了一会儿。「咦,这里说晋废帝……说晋国这位陛下被权臣废去帝
位,原因是他有痿疾,三个孩子都是妃子跟别人生的。」

  程宗扬一怔。「有吗?」

  「诏书写的是:昏浊溃乱,动违礼度。有此三孽,莫知谁子。人伦道丧,丑
声遐布。今废为东海王……」云如瑶奇怪地问道:「你没看过吗?」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太忙,没时间读书。」其实那些大段大段的古文读起
来太吃力,自己都跳过去了。

  云如瑶翻看道:「好像都不准呢。」

  程宗扬道:「不准就对了。你就当闲书看吧。」

  「好啊。」

  程宗扬环顾四周,「你喜欢看书,房间里怎么只有字帖呢?」

  云如瑶道:「哥哥说读书太耗神,对病情不好,不让我多看。」

  程宗扬道:「也是,过两日我再给你带些散心的笔记小说来,看着不用费力
气。」

  云如瑶露出笑脸,「谢谢你。」

  程宗扬不敢多留,站起来道:「你慢慢看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虽然自己不在乎,但肯定有人在乎,万一让人撞上,少
说也要打折两条腿。

  云如瑶露出依恋的目光,最后点了点头。

  程宗扬下了楼,推开门看了看,一溜烟溜回清云荷舫。

  整个建康有大大小小七八座城池,其中的东府城位于建康东南,本来是丞相
府署,后来修建为城池。城虽然不大却坚固异常,是建康城仅次于禁宫台城的坚
城。

  不过比起宫中的戒备森严,东府城的戒备如同儿戏,城上根本看不到兵丁,
沿街叫卖的小贩能一直走到丞相官署门前。

  「王茂弘行的是黄老之术,以无为而治天下。」萧遥逸道:「如果是承平时
节也未尝不可,但国有大患而不去理会,只能说是尸位素餐。」

  程宗扬打着呵欠道:「你要见王茂弘,干嘛非把我拉上?」

  萧遥逸嘻笑道:「让你见见晋国第一等人物嘛——到了。」

  萧遥逸跳下马车,程宗扬只好跟着进了官署。

  绕过影壁便听到板子打在地上的「啪啪」声,似乎正在动刑。两人一看,不
禁失笑。

  一个犯错的官吏被剥官袍,按在阶前挨打。掌刑的高高举起板子,在空中绕
了一圈,然后「啪」打在地上,离那官吏应该挨板子的屁股隔了差不多一两尺,
只不过比个样子而已,偏他还一板一眼打得认认真真。

  萧遥逸忍笑通名,丞相府的属官进去禀报,片刻后出来请两人人内。

  萧遥逸收起折扇,快步走上台阶,来到内堂,远远便朗声笑道:「丞相大人
安好?」

  王茂弘身材不高,颔下一丛胡须收拾得整齐雅致,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特色,
目光锋芒不露,看不出多少誉满天下的样子。

  「坐吧。」王茂弘慢吞吞道:「看茶。」

  萧遥逸拂衣坐下,洒然笑道:「适才从阶下过,见到贵属受杖。那板子举得
上拂云根、下击地足,令人大开眼界。」

  萧遥逸揶揄他施刑徒具其表,王茂弘却像是没听出来,他摩挲扶手,半晌才
犹犹豫豫说追:「只怕还是重了些吧?」

  看着萧遥逸哑口无言的样子,程宗扬暗自偷笑。碰上这个不知真糊涂还是装
糊涂的老家伙,难怪这小狐狸吃瘪。

  王茂弘像刚想起来似地道:「世侄还兼着羽林郎,今日莫非是来谈公事?」

  萧遥逸收起嘻笑,老老实实道:「正是。」

  王茂弘摆了摆手,「公事就免了吧。」

  然后自顾自道:「刚才太原王家的老五子猷来,我问他现居何职,子猷寻思
良久,说时常见有人牵马来,自己似乎是个马曹。我间他有几匹马,他说子日不
问马,怎么知道有几匹?我问他死了几匹,他说未知生,焉知死。就这么夹七杂
八说了半晌,等他告辞离开,我才想起来他两年前就做了禁军的骑兵参军——你
说他糊涂不糊涂?」

  程宗扬听得好笑,竟有人当了两年官,连自己是干什么都不知道。

  萧遥逸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顺着他的话道:「这样糊涂也少见。」

  王茂弘却道:「子猷这人傲达放诞,视官位如敞履,唯以声色为念,是个聪
明人啊。」

  禁军由萧遥逸老爹亲自掌管,王子猷这个骑兵参军当成这样,大家真是其乐
融融。萧遥逸听得明白,也只能装糊涂,陪着王茂弘东拉西扯,又听他吟了几首
诗,不咸不淡地足足谈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机会起身告辞。

  王茂弘一直送到阶前,拉着萧遥逸的手呵呵笑道:「我年纪大了,外面人都
说我昏愦,想来也有些道理,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萧遥逸唯唯诺诺,好不容易躬身告辞。

  一上车程宗扬大笑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坐立不安的样子。王茂弘有一
手啊。收拾你这头小狐狸就跟玩一样。」

  萧遥逸惨笑道:「何止有一手。再聊下去,我的底子就被他摸透了。」

  「有这么厉害吗?」

  萧遥逸靠在厢板上,呼了口气,喃喃道:「真是小看他了。」

  王茂弘负手立在阶前,望着远去的车马,背脊不堪重负似的微微佝偻。

  属吏过来道:「二一十板已经打完了,请大人示下。」

  「唔。」王茂弘点了点头,良久摆手道:「让他回去歇两天吧。」

  属吏忍不住道:「大人,那厮私移内府财物,已经犯了重罪,何以处罚得如
此之轻?」

  王茂弘道:「你也想说我昏愦吧?」

  属吏躬身道:「小的不敢。」

  王茂弘叹了口气。「让他回去吧,过两日再来复职。」

  属吏只好领命退下。

  秋风拂过,阶前空无一人。王茂弘负手低叹道:「人道我昏愤,后人当思我
这分昏愦……」

  接下来两日,程宗扬以养伤的名义在宅内杜门不出。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有了
铜器坊、盛银织坊和石灰坊这三家作坊,分别生产拉链、丝袜和水泥,手下几个
人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祁远已经来了,程宗扬索性把这些作坊都交给祁远打理,让吴战威和小
魏协助。

  秦桧和吴三桂不愧是殇侯精心挑选的人物,对阴谋造反兴趣不是一般的大。
两人一面在宅中守护,一面轮流与云家、影月宗和易彪的北府兵周旋,程宗扬看
着都替他们累,那两个家伙却乐在其中。倒是自己落得清闲,在宅中好好歇息两
日。

  中间石超来过一趟,先是打躬作揖、赔罪不迭,然后藉着送翠烟出阁,给自
己遇袭压惊的名头,狠狠送了份厚礼。张少煌、桓歆等人也一同前来探望,还送
来几个美婢。但程宗扬赶在小紫见到之前,抢先回绝了。

  宅里的女人已经不少,除了雁儿几个,还有兰姑和两个歌妓;虽然自己一个
都没碰过,但那死丫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宗扬心头志忑,就怕哪天自己一觉醒
来,满院的女人都香消玉殒,被那死丫头杀个干干净净。

  唯一能让自己消遣的只有后院囚禁的那个大美人儿。按着自己的意思,卓美
人儿内力被制,又在太乙真宗的内斗中败北,不怕她飞上天去,小紫却执意不肯
解除她的脚镣,更不肯让程宗扬带她回自己卧室伴寝。

  自己只好每天作贼般溜过来,掏钱让小紫解开她脚镖,干完看她戴上脚镣再
离开。本来一桩风流美事被那死丫头搞得不尴不尬,自己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好在卓云君没有半分不情愿,小紫当日的痛打早巳打掉她的傲气,如今每天
在床上婉转承欢,那具熟艳肉体在自己的辛苦耕耘下被迅速开发。程宗扬每次压
在那具丰美肉体上,都能感觉到她的性诱惑力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她裸着白美雪臀赤条条坐在自己膝上,让自己探乳抚阴、遍体摩玩时
羞媚的淫艳姿态,更让程宗扬深醉其中。

  但遗憾的是,从卓云君口中没有得到多少自己想要的线索。卓云君说,太乙
真宗法术以五行分类,数目不下百余种,没见到禁咒之前根本无法猜测。

  程宗扬本来想找条捷径对付那妖妇,听卓云君这么说,只好放弃。后来想起
王哲临终的一幕,又问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是什么意思?」

  卓云君讶然看了他一眼。「这是道家的六甲秘祝,临危念咒,无所不辟。」

  程宗扬道:「我看六甲秘祝似乎很厉害啊。」

  程宗扬把当日的一幕讲述一遍,卓云君想到掌教身死,教中已不知乱到何等
地步,自己竟是宁留此处为妓也不肯返回龙池,不禁神情黯然。

  程宗扬见她眼神凄婉,岔开话题道:「我跟你学太乙真宗的法术怎么样?」

  卓云君默然片刻,「不。」

  程宗扬用力挺了一下,干得她皱起眉头,故意怒道:「这会儿还嘴硬!」

  卓云君颦起眉峰,紧紧咬住牙关。

  程宗扬看着她坚决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教就不教吧,用得着摆出烈
女的样子吗?嘿嘿!」程宗扬笑着在她耳边道:「不过你这副贞烈的样子还真诱
人。你瞧,我是不是比刚才更硬了?」

  卓云君被他无赖的样子逗得禁不住一笑。

  休养两天时间,程宗扬肩胛和腹侧的伤势已经痊愈,体内更是真阳鼓荡,无
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充沛之极,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也难不住自己。程宗扬一把将
卓云君抱起来,低笑道:「卓美人儿,换个花样,咱们来试试这张美人椅……」

  美妇香滑的肉体软绵绵伏在怀中,柔若无骨。她面带羞色,顺从地倚在春凳
上,然后分开双腿。

  「呀……」

  一缕低婉的媚叫从窗棂间飘出。


              第八章  易容

  残月初升,宫城外,黑沉沉湖面上忽然冒出一个黑点。

  「噗!」程宗扬吐了口水,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小狐狸,用得着潜
这么远吗?」

  「没办法啊。」萧遥逸藉着芦苇丛藏好身形,只露出一颗脑袋。「自从上次
宫里闹鬼,禁军就加派人手,昼夜盯着湖面。若和上次那样划船来,不等咱们靠
近就被射成刺娟了。」

  「闹鬼?」

  「可不是嘛。」萧遥逸幽怨地说道:「你说我这相貌堂堂的,怎么就被当成
鬼呢?有我这么风流潇洒、英俊无比的鬼吗?」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自吹自擂。「他们还真会编理由啊。」

  「要不怎么好掩入耳目呢?」萧遥逸左顾右盼,「喂,你说的暗道出口在哪
儿?」

  程宗扬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我记得离城墙挺远,在一处湖礁中间。」

  萧遥逸眯起眼睛。「我知道了!」他潜身钻入水中,片刻后露出头来,朝程
宗扬招了招手。

  「宫城西北有一片大礁,方圆差不多有两里,上面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旁
边还有个大水涡,不少船只在那里出事,不是迷路就是被水涡吸入。周围的渔民
都相戒不敢靠近。」

  萧遥逸低笑道:「他们倒会挑地方。」

  不多时两人潜近礁石的位置,程宗扬凭着印象在礁群中寻找多时,终于找到
那个隐密的洞穴。

  洞内曲折之极,两人不敢举火照明,只能运足目力沿着洞窟潜游。花费半个
多时辰才看到那条停泊的小船。

  「就是这里了。」程宗扬攀到岸上,抖去水靠上的水珠。

  萧遥逸啧啧称奇。「这是司马家哪个废物干的?有一手啊,连我老爹都能瞒
过。」

  程宗扬正要开口,额角伤疤突然轻轻一跳。

  萧遥逸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真有趣。」

  他轻声说着,手腕微抬,袖中的龙牙锥悄然滑出半尺,在黑暗中散发莹白光
芒。

  龙牙锥锋芒所指的虚空中浮动着一团浓黑的气息,里面几点血迹般暗红的光
点时隐时现。

  「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遥逸微笑道:「幽冥宗的禁咒。一旦有人侵入,施咒者立生感应。怎么?
程兄上次来没有遇到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也许是上次两人惊动宫禁才在此新设禁咒。

  「怎么破?」

  萧遥逸盯了禁咒半晌。「破不得。如果破开禁咒,等于告诉那老人妖,咱们
兄弟又大驾光临了。」

  「那你还愣着干么?赶紧想辙!」

  萧遥逸苦笑道:「我这不正在想吗?」

  他抬头看了看洞顶,忽然拔出龙牙锥划出一个六角星芒,然后抬掌一推。莹
白的六角星芒猛然扩大,旋转着框住黑色的气团,将禁咒禁锢起来。

  萧遥逸一把拉住程宗扬。「最多只能撑两个呼吸时间,快走!」

  两人刚掠过禁咒的区域,那六角星芒就断裂开来,随即化为无形。

  到了洞口附近,两人停下脚步。程宗扬指点道:「出去就是太初宫,入口在
神龙殿后面的假山下。」

  「不对!」

  「又怎么了?」

  萧遥逸神情微动。「有血腥气。」

  程宗扬疑惑地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外面。」

  萧遥逸伏在洞口,闭目倾听片刻,接着身形一晃掠过数丈距离,悄然没入一
丛繁茂的花树中;他身体宛如游蛇,一闪钻入树丛,没有沾到半点枝叶。

  程宗扬没有他这分本领,只能老老实实从洞里钻出来,藉着假山石的阴影隐
蔽身形。

  小狐狸鼻子够灵,就在他落足的位置扔着一具尸体。那人穿着禁军的服色,
脸颊生满浓密的络腮胡,面容颇为威武,身体却被绳索捆得像大虾一样,喉咙被
利刀切开,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他神情颇为奇怪,分明是割喉致死,脸上却没有惊恐、恨怒的神色,而是一
片呆滞,像在睡梦中睁着眼被人杀掉。

  程宗扬钻进树丛,看萧遥逸用指肚擦了擦尸体的面孔,抬起手,眯起眼睛。
他指上多了一层油性的物体,微微闪光。程宗扬低声问:「什么东西?」

  「蜜蜡。」

  程宗扬纳闷地问道:「一个死人,脸上涂一层蜡做什么?」

  萧遥逸道:「我也奇怪呢。」

  程宗扬望了望四周,「这个禁军怎么跑到内宫来了?」

  「他不是禁军。」萧遥逸盯着尸体的面孔,缓缓道:「这厮的面孔我从来没
有见过。」

  小狐狸说他认识禁军一半的人,虽然有点夸大,但连他都不认识,这个禁军
的身份就很可疑了。程宗扬心头微紧,「他是外面闯进来的?」

  「难说。」

  萧遥逸望着不远处的神龙殿,喃喃道:「感觉很不妙啊。」

  程宗扬深有同感。也许是上次不愉快的经历,眼前巍峨华丽的宫殿在黑暗中
透出阴森诡异的气息,令人心生寒意。

  「不会又碰到什么邪门的事吧?」程宗扬道:「上次进来碰到骷髅,这次一
来就碰到死尸,再进去只怕要见鬼了。」

  「喂……」

  「怎么了?」

  程宗扬回头,见到萧遥逸脸色不对,甚至说得上有些发白,微微一怔,跟着
才想起这位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
方?」

  两人来时已经商量好,先到神龙殿查看,再遍查周围的宫室,无论如何把那
个老太监的狐狸尾巴找出来。但这会儿神龙殿灯火全无,去了也是白去。两人游
目四顾,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一亮。

  宫殿一侧有一排宫室,西侧尽头一间隐约透出灯光。两人对视一眼,萧遥逸
在前,程宗扬在后,相隔丈许朝宫室掠去。两人都穿着黑色的皮制水靠,不用担
心衣袂带出的风声。

  上次是八月十五,月色极亮,这次只有一弯弦月半掩云中,黑沉沉的夜色给
两人带来许多额外方便。

  内宫连禁军也不许入内,让两人格外轻松,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潜近宫室。两
人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这时候还亮着灯,里面住的多是当日交过手的小太监。
那几个死孩子修为平平,根本不用程宗扬出手,萧遥逸一只手打他们还有得剩,
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喊叫,惊动他人。

  房门虚掩,灯光远远从内室透出。两人悄然靠近,在墙外听了片刻,然后闪
身入内。萧遥逸脚尖一点,幻影般闪过两丈距离,落在内室的门侧,身体紧贴着
墙壁。

  程宗扬没有跟过去,而是闪身躲在房门后。自己已经打了不少架,这点经验
还是有的,守在后面既免得有人突然闯入,万一里面情形不妙,也好有条退路。

  萧遥逸赞赏地朝他挑了挑拇指,回过头握紧袖中的龙牙锥,一手悄悄挑开内
室的门帘。

  入目的情形使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一名军士立在房中,正好抬脸与萧遥逸打了个照面。他一手提着腰带,一手
拿着禁军的甲衣,似乎正在更换衣物。

  看清那人的面孔,萧遥逸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程宗扬清楚看到那小狐狸肌
肉一瞬间绷紧,颈后毛发都耸立起来,显然处于极大的惊骇之中。

  眼前那人面容威严,连鬓胡须又密又浓,赫然是刚才那个死去的禁军军士!

  望着这个复活的死人,两人一时间方寸大乱。程宗扬不料自己刚才的话一语
成谶,居然当真见了鬼;萧遥逸更是脸如土色。

  那军士微一错愕,沉声喝道:「贵样?何者!」

  萧遥逸毛发倒竖,握着龙牙锥的手掌筋腱微颤,冷汗一滴滴淌落下来。

  想来也是。萧遥逸自曝小时被鬼吓过,连夜路都不敢走。突然看到刚才摸过
的尸体复活,再听到他鬼叫般的口音,没当场吓得尿裤子已经够勇敢了。

  但程宗扬知道对面的家伙不仅是人,而且还是个倭人!

  「假扮的!」程宗扬低喝道:「动手!」

  萧遥逸一震,回过神来。他刚握紧龙牙锥,对面的军士立即抛下甲衣,手臂
还未抬起就甩出一道鸟光。

  那道鸟光划过一条弧线,回旋飞来。萧遥逸展臂一拿,却是一枚三菱形的飞
镖。

  他惊魂甫定,顾不得细看,立即挥手打出。没想到那枚飞镖却是回飞式的,
从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又飞回来。

  闪避间,对面的军士已经拿出武器,却是一根两尺来长的竹杖,两端包着半
圆的铜头。

  萧遥逸怕他再施出什么古怪暗器,立即欺身向前,在斗室中贴身近战。那军
士招术怪异,十招有九招都看不出来历,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出,招法狠辣
而且阴毒。

  萧遥逸施出近身缠斗的功夫,两手忽掌忽指,臂、肘、膝、腿变化万千,他
修为稳胜对手一筹,不过惊悸之下,几次错过良机。而那军士的身手也真不俗,
攻守进退具有独到之处,若不是倒楣碰到萧遥逸,程宗扬穿越后所见的大多数人
都远不及他。

  那军士在萧遥逸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渐渐慌乱,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背脊一
顿,靠在墙壁上。他目露怯意,竭力避开萧遥逸一记腿法,竹杖再次攻来。

  萧遥逸侧臂挡住,竹杖顶端的铜头突然一跳,中空的竹杖内弹出一条铁链,
怪蟒般缠在萧遥逸臂上。

  萧遥逸痛哼一声,手臂血痕突现,被炼端的尖钩划破。那军士奋力一拉,萧
遥逸仿佛被他扯得飞起般,身体横飞空中,接着屈肘一退,龙牙锥破袖而出,直
刺那军士胸前。

  那军士避无可避,怪叫声中腾起一团黑雾,身形倏忽消失。

  龙牙锥闪电般破入黑雾却击个空。黑雾散开,那军士的甲衣兀自扔在地上,
身体却踪影全无,蒸发般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萧遥逸冷汗直淌下来。这斗室不过丈许见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难道刚才
和自己交手的真是鬼?

  程宗扬掠来左右看了一眼,忽然手起一刀,砍在墙角一根不起眼的木桩上,
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飞溅中,那军士露出身形。

  「梭那八格那!」

  那军士脖颈被刀锋砍中,嘶嘶吐着血沫,似是难以置信有这等蠢事。他怨毒
的眼神死死盯着程宗扬,挣扎几下便即气绝。

  程宗扬啐了一口。「变身还不用心,宫里有这么破的烂木桩吗?」

  萧遥逸脸色由青转白。他抹了把汗,惊魂未定地说道:「这……这是什么鬼
东西?」

  「东瀛来的忍者。」

  程宗扬多少有点讶异,之前听段强说得多了,知道穿越小说大多有个东瀛,
总会碰上日本人,想不到此地也无法例外,还是他乡遇故知,碰到日本忍者。

  「幸好以前看片子,多多少少学了两句东瀛文……」

  程宗扬暗自庆幸,蹲下来在军士脸上摸了摸,然后剥下一层薄薄的面具。面
具上须眉俱全,里面有还残留的蜜蜡,果然是仿照被杀禁军军士面容制成的。

  萧遥逸衷心道:「程兄见闻广博,连这些海外异术也精透得紧。」

  「有个幽冥宗的老太监,又来个东瀛忍者……晋宫还真热闹啊。喂,你干什
么?」

  萧遥逸撕开忍者的衣物。「当然是找线索了。」

  那家伙身上的东西不少,短刀、绳索、飞爪、吹管、毒针……还有几个一寸
多长的小卷轴和一堆药瓶。忽然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抢出一个竹筒。那竹筒一端
的封泥已经打开,隐约能看出上面一个「魔」字,另一端则印着「黑」 。

  雨人异口同声道:「果然是黑魔海!」

  萧遥逸取出筒里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显过形,在灯下清晰可辨。

  萧遥逸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厮原来叫飞鸟熊藏啊。」

  书信以汉字书写,程宗扬毫无障碍地读完。那信是一封请柬,上面说久闻飞
鸟熊藏兄弟是乱波上忍,因为两人在东瀛犯事,无法存身,黑魔海义字当头,诚
请两人加盟,位列教中供奉。信中说,如果弟弟要修练忍术,哥哥熊藏可以先赴
建康,由供奉古冥隐接迎。

  「古冥隐是那个老太监吧?」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为什么一来就扮作禁
军呢?」

  「这是个什么东西?」

  萧遥逸从飞鸟熊藏尸体上翻出一个油布包,里面包着一截光秃秃的剑柄。剑
柄看起来又古又旧,上面贴着一张火红的符印,透出一丝诡秘的气息。

  程宗扬也看不出来,随便揣在身上,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飞鸟大爷,古供奉让小的来问问,大爷准备好了
吗?」

  一个小太监嘻笑道:「他不通华语,你说的他听不懂。计好,你不是会倭语
吗?」

  另一个小太监吭哧几声,然后弯着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和萧遥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紧张。这斗室只有一桌一椅,两人
更没有忍者的匿形术,两个大活人一具尸体,想藏都没有地方藏。

  外面三名小太监等了片刻,其中一个高个儿小声嘀咕道:「不会出了什么事
吧?怎么没声音呢?」

  「计好,是不是你说的他也听不懂啊?」

  那个叫计好的小太监委屈地说道:「相龙大哥,倭语我只会几句,加上手势
他才好明白……」

  高个儿太监相龙在计好头上拍了一把:「你怎么这么笨呢?去催催他!」

  计好推门欲进,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叽哩咕噜的话语,语速极快,声音又高又
尖,似乎在不满地大声喝斥。

  「那个鸟在说什么?」

  计好为难地说道:「我也没听懂……」

  他皱着眉道:「味道好像和下午不太一样……喂!相笼哥!」

  锵一声低响,那个叫相龙的小太监拔出短刀,低声道:「供奉说过,让咱们
留点心。上次两个逆贼闯进宫里险些撞破供奉的好事,说不定还有人能闯进来。
计好,咱们进去看一眼!朱灵宝,你回去禀告供奉!」

  相龙轻轻一推门。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八格!混帐野鹿伊玛丝!」

  计好连忙拉住相龙,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调儿!下午这位爷就
是这样说话的!」

  萧遥逸紧贴在墙角,朝程宗扬竖了竖拇指。

  程宗扬飞快地戴上面具,把地上的禁军衣物披在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一古脑塞到怀中。

  萧遥逸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程宗扬点点头,掀帘出来。

  房门拉开,伪装成禁军面孔的程宗扬挺胸踏出。只见外面站着三个十几岁的
小太监,一个个头高点,一个圆滚滚的,还有一个矮小机灵,这会儿三个人都张
大嘴巴,然后惊叫道:「真像!」

  「这个鸟大爷好厉害啊!」

  「太像了!古供奉也想不到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道:「你们懂什么?这叫忍者。幽长老好不容易从
东瀛请来的!不能喊大爷,要叫上忍!」

  说着他一睑谄媚笑道:「飞鸟上忍,小的计好——不是!」小太监想起来他
不通华语,连忙卷起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故意板起脸,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小太监连忙指着自己。「计好!计好!」

  程宗扬露出释然的神色:「哟西,计好,哟西。」

  旁边两个小太监也挤过来,指着自己道:「小的相龙。」

  「小的朱灵宝。」

  「哟西!哟西!」程宗扬欢然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一边寻思自己是不是该直
接下重手,把这几个小崽子的脑壳拍碎。

  计好比着手势,半是中文半是倭语结结巴巴地说道:「飞鸟上忍万安,古供
奉请上忍到殿里见面。就是那个——那个大房子。古供奉听说上忍愿意出手,喜
欢得很,要好好招待大爷。」

  那个叫朱灵宝的小太监谄笑这:「飞鸟大爷,这边请。」

  「哟——西。」程宗扬故意拉长声音,听着背后的动静,一边道:「哟西!
开路伊玛丝!」

  相龙道:「哟,他还会说华语呢?」

  计好背着脸撇了撇嘴,小声道:「就几个词,路上现学的。咱们说什么他听
不懂。」

  三个小太监堆起笑脸,点头哈腰地向客人施礼,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程宗
扬迈步跟在后面,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

  如果能选择,自己这会儿巴不得调头就走,剩下的烂摊子扔给萧遥逸收拾。
不过想想外面的八千禁军,程宗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几个小太监最大的相龙也不过十四、五岁,看起来满脸童稚气,只是这些小
太监似乎在宫里待久了,沾染上太监的阴微,目光闪烁,不时露出与他们年龄不
符的暴戾阴毒神情。

  这会儿三个人以为他听不懂,一边走一边毫无顾忌地交谈。朱灵宝道:「古
供奉很看得起他啊。」

  相龙道:「他是幽长老请来的,古供奉当然要给他面子了。」

  计好挤了挤眼,小声道:「听说他好色得很,在东瀛犯奸无数才逃出来。这
一路都躲在船舱里不敢露面。」

  相龙嘻笑道:「难怪刚才火气那么旺呢。」

  朱灵宝道:「相龙哥,听说那个奸细是你抓到的,真是云家的人?来跟那个
长腿美妞见面的吗?」

  相龙得意地说道:「可不是嘛。我盯了侍卫长十几天才盯到。还是死士呢,
在古供奉手下什么都招了。要不是忌惮那长腿美妞的身手,古供奉早就把她叫到
宫里来。好在现在有了鸟大爷,啧啧,这易容术,连我都看不出来!」

  计好羡慕地说:「相龙哥立下这样的大功,古供奉一高兴,说不定会把太初
宫赏给你看管。」

  「太初宫没意思。昭明宫还差不多。」相龙嘿嘿笑道:「最好能抓到活的,
让古供奉把那个长腿美妞赏给我玩几天。」

  几个小太监嘻笑着朝神龙殿走去,程宗扬听得惊心动魄。他们口里的长腿美
妞九成可能是云丹琉,这几个死孩子在背后盯着云丹琉,撞到云家的死士扮成禁
军潜到宫中与她见面,于是擒下那个死士。正好赶上飞鸟熊藏到建康,让这个忍
者扮成死士,设计对付云丹琉。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够好,云丹琉想不上当都难。

  刚踏上台阶,眼前黑沉沉的神龙殿一瞬间灯光通明,高逾丈许的殿门一扇扇
打开,殿内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灯光下一片花团锦簇。

  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太监立在殿前,尖着嗓子道:「飞鸟上忍,鄙人古冥隐,
忝居黑魔海供奉。」

  小太监计好连忙叽哩咕噜翻译,程宗扬点了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怪腔怪
调地说道:「古供奉?」

  古冥隐满脸喜色。「正是鄙人!上忍这番易容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佩服!佩
服!」

  程宗扬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计好眼睛一亮,忙道:「这个我知道,他说初次见面,请多歹关照!」

  古冥隐大喜,亲自携起程宗扬的手,尖声笑道:「关照不敢当,上忍是幽长
老亲自邀请,难得来建康。万余里舟车劳顿,今晚定要好生快活一番!快请!」

  程宗扬被他拉住,不禁汗毛直竖。那死太监手掌又凉又滑,就和死鱼一样,
令人毛骨悚然。但一入大殿,程宗扬立即眼花缭乱,把身边死太监忘到脑后。


              第九章  反间

  殿内满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这些宫中精挑细选的歌舞乐伎一个个明眸皓
齿,娇美可人,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堂上吹箫鼓瑟,轻歌曼舞。

  程宗扬不用装就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望着殿中飘舞的倩影,眼睛都直
了,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到。

  古冥隐挽着他,对殿内的如云美女看也不看,满脸堆欢道:「上忍一路风尘
仆仆,辛苦辛苦。」

  计好结结巴巴地翻译几句,到底说的是不是倭语只有天知道了。

  程宗扬连连点头,把自己仅知的几句往外乱扔。「喔嗨呦,哟西!哟西!」

  计好乖巧地说道:「他在向供奉间好。说供奉是教内了不起的人物,祝供奉
心想事成,多立功勋!」

  古冥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多谢多谢!上忍,这边请!」

  上次在殿内惊鸿一瞥,没看到多少东西,这时程宗扬才见识到神龙殿的富丽
堂皇。整座大殿高及三丈,殿内三十六根两人合抱的巨柱撑起殿宇。柱上包着金
箔,描绘精致的龙凤图案,猛然看去如出一手,仔细看时每根柱上的图案又各不
相同。大殿两侧摆放十余枝丈高的银制灯台,上面繁灯点点,犹如火树银花。殿
顶的藻井镶嵌着无数明珠玛瑙,在灯火照耀下宝光四射。

  数十名身着盛装的乐伎坐在殿下,各自拿着钟、磬、琴、瑟、击琴、琵琶、
箜篌、筑、筝、笙、笛、箫、篪、坟诸般乐器演奏,殿内十余名身材窈窕的舞姬
彩衣飘飞,歌舞翩跶,令人目不暇给。

  殿上风光又是不同,十余名垂鬟少女簇拥着数名锦衣绣服的贵妇,灯光下一
个个娇靥如花。那些贵妇盘着云髻,头戴凤钗,容貌姣丽,衣饰华美,显露出尊
贵而显赫的身份。

  群芳环绕间陈列着两张飞龙描凤的坐榻,每一张都有六尺宽窄,足以当床榻
睡卧,上面铺的卧席洁白如玉,仔细看时,竟然是用象牙削成细篾编织而成。

  两张坐榻后面是晋帝的御座。晋帝脸色青暗,彊尸般靠在御座上,凹陷的眼
眶内,两眼微微睁开一线,眸子全无神采,只不过头上的冕旒被人扶正,看上去
略微有些样子。

  古冥隐仿佛没有看到晋帝,拉着程宗扬坐在榻上,笑道:「闻说上忍光临,
宫内的妃子也盼着能一睹上忍风采,今晚本座把她们一并召来,在席间为上忍接
风洗尘。」

  那几名小太监都机灵过人,不等吩咐,相龙就和朱灵宝走过去屏开宫女,扶
起一名贵妇,笑嘻嘻扶到两入座前。

  老太监像主人一样靠在榻上,声音又尖又细地说道:「这是田贵妃。」

  那妃子在太监搀扶下俯身盈盈拜倒,娇声道:「奴婢田氏,拜见上忍。」

  刚才还在血腥的斗室拚命,突然间置身于灯火辉煌的宫殿,身边群芳环侍,
歌舞升平,程宗扬如坠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失态。

  眼前的情形,宫外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叫古冥隐的老家伙看起来在晋宫的职
分并不高,他的服色在太监里也是个洒扫庭院的下等仆役,此时却像是这禁宫深
夜的君主。

  程宗扬注意到,上殿时他对御座上的晋帝视若无睹,那个在晋国至高无上的
帝王,在这个老太监眼中连傀儡也算不上。内宫荣宠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在他面前
更是跪称奴婢,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

  面前这位田贵妃正值青春,不过双十年华,她容貌娇艳,眉眼满含春色,施
过礼,抬脸嫣然一笑,艳态横生,让程宗扬一阵眼晕。那美妇胸前两团硕乳在茎
丽的宫装下高高耸起,随着身体起伏,在身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
地落在她胸前,禁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古冥隐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见状抚掌尖声笑道:「上忍好眼力!田氏产子未
久,乳汁充盈,与其他妇人大是不同。」

  他这番话几近狎弄,丝毫没有给这位妃子留体面,田贵妃却毫无愠色,反而
面露欢容,好像被这个老太监称赞一句就喜不自胜。那两个小太监也对她没有半
点尊重,两人互相挤了挤眼,嘻嘻哈哈扯开田贵妃的宫装,一边剥,一边笑道:
「请娘娘宽衣。」

  美妇华服松开,露出颈下一抹雪白的肌肤。朱灵宝嘻笑道:「上忍是远道来
的贵客,田娘娘可要小心伺候。」

  相龙小声道:「别说我没提醒娘娘,田娘娘这对奶子要是引得客人高兴,可
是娘娘的福气。」

  田贵妃露出喜悦的眼神,娇声道:「奴婢知道了。」

  两名小太监一边哄弄,一边手脚不停,当着程宗扬的面将田贵妃的宫装从肩
头一直剥到腰间。美妇笑吟吟由着他们戏弄,这时她屈膝跪在榻前,整个上身被
剥得一丝不挂,白生生裸露出来。

  她两团雪乳丰美异常,饱满的乳球又圆又大,宛如两颗圆滚滚的雪球耸在胸
前。

  乳肉白腻细嫩,像充满汁液般鼓胀起来;乳头色泽微深,乳晕圆圆鼓起。灯
光下,白腻的乳肉香滑如脂,微微一抖便摇晃出动人的肉光。

  两名小太监扶着田贵妃的手臂,让她挺起胸,双乳高高耸翘,然后扳住她肩
头左右推动。那两团雪乳沉甸甸随之摇晃,显露出诱人的份量。

  计好在旁边叽哩咕噜说着倭语,一边指点着美妇那对肉感十足的美乳。

  那小太监的日文水准和自己只有比烂,双方纯粹是鸡同鸭讲。程宗扬煞有其
事地点着头,眼珠随着乳球的摇摆左右晃动,装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算他
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好糊弄过去。

  相龙点头哈腰地说道:「上忍大爷,田娘娘说大爷第一次来,愿意在殿上给
大爷和古供奉献乳。」

  旁边的小太监拿来两只银碗,相龙和朱灵宝一人一个抓住美妇鼓胀的双乳,
笑嘻嘻从乳根开始挤弄。

  妃子那双沁乳的奶子乳晕鼓胀,丰满的乳肉被捏得凹陷下去,红嫩乳头随之
翘起,接着一股白花花的乳汁从乳头喷出,淌在碗内。

  两个小太监习过武,年纪虽然不大,手上的力道却不小。那妃子不时痛得拧
起眉头,脸上露出痛楚表情,却强忍着笑容不改。两小太监更是没有半点怜惜,
嘻笑着挤弄她雪团般的双乳。在两人大力挤弄下,田贵妃那对丰腻的雪乳被捏得
不住变形,乳汁汩汩淌出。

  程宗扬冷眼旁观。田氏身为贵妃,后面还坐着晋帝,但这殿内身份最高的却
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以下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太监本来是身有残疾的
下人,但满殿妃嫔宫女却对几个奴才俯首贴耳。

  那两个小太监一边挤弄田贵妃的乳汁,一边肆意调笑。田贵妃裸着雪嫩身子
被他们调笑取乐,脸上却毫无怒态。那种温驯的样子让程宗扬百思不解。

  如果这老太监用的是胁迫手段,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露出不同的神情,可
无论殿上的妃嫔还是殿下的歌舞伎,没有一个露出丝毫愕然羞怒的表情,都在含
笑观望,仿佛一个身份高贵的妃子,在殿上裸着双乳被几个小太监挤弄奶汁是理
所当然的事。

  田贵妃乳汁果然充盈,不多时便挤出两碗。小太监巴结的双手捧来,古冥隐
亲手递给程宗扬一碗,然后碗沿一碰,说道:「飞鸟上忍,请!」

  程宗扬捧着碗,看着碗里白花花的乳汁,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这是小香瓜的
乳汁,自己早凑过去喝个够。但想到这是从一个陌生女人身体里挤出来的,免不
了有些心结。

  况且这个妃子可能是药物迷了本性,谁知道她乳汁内有没有药物残留。

  程宗扬硬起头皮没喝下去,干脆把乳汁递到田贵妃面前,说道:「你滴!米
西米西!」

  计好眨了眨眼,然后翻译道:「上忍让你喝。」

  田贵妃明白过来,乖乖捧起自己的乳汁,亲口喝了下去。

  计好小声对古冥隐解释道:「他们忍者饮食清淡得很,平常连肉都不吃。说
是免得身上有味道。」

  古冥隐恍然道:「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

  程宗扬暗道这死孩子知道的倒不少。他暗自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又言语不
通,说不定真能瞒天过海。

  殿上歌舞渐入佳境,丝竹声不绝于耳。程宗扬留心查看,除了古冥隐和几个
小太监,殿内就是妃嫔宫女,连其他太监也一个不见。

  这会儿殿门都已经关闭,不知道小狐狸在外面是什么情形,但程宗扬可以肯
定,打死那小狐狸他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奉若上宾,在殿内享受着连帝王也未
必能及的待遇。

  挤过乳的田贵妃被宫女搀扶着退到一旁,她仍旧裸着上身,乳尖奶汁流淌,
接着就被另一个小太监接过去,一边摩弄她的双乳,一边解去她下身的衣裙。

  相龙和朱灵宝接连引着殿上的贵妇过来拜见,眼前华贵的美妇鱼贯而入,桃
腮粉面,雪貌花貌,看得程宗扬眼花缭乱。

  第一次见到晋帝,自己还以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听萧遥逸说他年纪不
过二十来岁,大大吃了一惊。这时看到殿上的妃嫔,程宗扬才知道萧遥逸说的不
假。

  那些妃嫔最大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个个人比花娇,又各具美态,有
的端庄,有的妖娆,有的甜美,有的艳丽,其中最美的一个是孟贵妃。

  那些小太监机灵得很,只要程宗扬略有注目,立刻让拜见的妃子解衣露体,
让他尽情观赏。而那些妃子也毫无羞色,当着众人的面便在殿上宽衣解带,让他
饱览春色。

  那个孟贵妃腰身微粗,程宗扬多留意了两眼,两个小太监便嘻笑着解开她的
宫装,把她剥得赤条条的。果然,美貌的妃子小腹隆起,已经有了数月身孕。

  相龙抚着孟贵妃的肚子笑道:「孟娘娘生得美,神仙也喜欢。刚生过一胎便
又怀上了。」

  孟贵妃掩口笑道:「奴婢的姿色怎么能和张贵妃相比。」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张少煌的亲姊是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据说国色天香,
艳冠六宫,为何还没有引见?

  计好咽了口唾沫,没有把这句话翻译过来。相龙也没有提及张贵妃,笑嘻嘻
摸着妃子雪白的腹球道:「里面都是谁的种呢?」

  孟贵妃袒腹笑道:「上一胎是相龙公公的神种,这一胎奴婢也不知道了。」

  朱灵宝道:「是我的吧?」

  另一个小太监抢道:「是我的!」

  程宗扬暗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死太监,还能生崽不成?他朝殿下望去,这会
儿还剩下最后一个身份贵重的美妇没有过来拜见,她发髻上的金凤尤其茎丽,不
知道是不是那个张贵妃。

  忽然背上一寒,感应到老太监阴沉的目光。程宗扬连忙收回目光,若不是有
面具遮掩,自己脸上微妙的表情早就被他识破。

  老太监低声道:「计好,让他取了面具,大家好说话。」

  计好看了程宗扬一眼,为难地小声道:「回供奉,他们忍者有规矩,从来都
不露出真面目。」

  古冥隐哼了一声。「这位上忍倒沉得住气。去,试探他几句,我怎么觉得他
和传说中不太一样啊?东瀛人说话该是这样的吗?」

  程宗扬心头微凛,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动了疑心,但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是哪里
出了错,心中忐忑。计好叽哩咕噜说了一番,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程宗扬干脆
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像是这小太监发音不准,惹得自己生气。

  老太监不悦地瞪了计好一眼。计好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费力地比划道:「你
滴,看到了吗?」

  程宗扬左思右想,想不出端倪,索性豁了出去,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翘
起拇指道:「花姑娘!大大滴好!卡哇伊!哟西哟西!」

  几句乱七八糟的日文出口,程宗扬自己都觉得别扭,哪知道老太监眼露兴奋
之色,还频频点头,连声说着不错不错,便知道自己这条路没走错,心里连声大
骂这票太监是什么素质!

  打铁趁热,既然摸对路就是对症下药。程宗扬拇指比向自己:「哇搭希哇,
太君的斯。」

  伸指指向老太监,「支那!支那!东亚病夫的斯!」

  这些话如果在本来的世界说可能已经被人围起来打,还会被逼吃整块区额,
但老太监听了居然如释重负,对几个小太监点头:「没错,我之前听说东瀛人讲
话,都是这个调调。」

  程宗扬心中再次骂起敌人的素质,还有不良小说影视的毒害。真实世界哪有
这样说话的日本人?偏偏在三流小说里还一抓一大把,这些太监也不知道受了谁
的误导,难道……这个世界的本身有问题吧?

  想归想,程宗扬表面上完全顺应如流,一口一个「花姑娘、支那、太君」,
说得不亦乐乎,眼神更猛往另一边的裸女飘。

  计好好不容易才和他沟通上,谄笑道:「幽长老说,东瀛人都好色得很。这
个飞鸟大爷更是色中强人。一身的好忍术都用在这上面。」说着学着程宗扬的样
子翘拇指:「手段大大的有!」。

  古冥隐细声细气地说道:「今晚可要见识见识了。」

  说着摆了摆手,「让上忍……不,太君不必拘束,只管作乐。」

  程宗扬满口太君,说得都快掉下泪来,索性撇着舌头,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哪个滴,堵尤塞他?」

  古冥隐回头看了一眼,朝计好问道:「堵什么?」

  「上忍问,那个人是谁?」

  古冥隐明白过来,尖声笑道:「那个是大晋的陛下。」

  程宗扬黔驴技穷,胡乱说了几句。这下可难住当翻译的小太监计好,他眨巴
眼,硬着头皮道:「上忍问,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古冥隐目光一闪,冷笑着低声道:「也是幽长老问的吧?这句不必译了。告
诉上忍,本座依据教主的吩咐,给晋帝服了秘制的傀儡汤。所用份量、服药时辰
分毫不差。谁知晋帝服后便阳亢精奋,三昼夜间交欢不下百次,最后精流不止、
奄奄气绝,本座倾尽全力才护住他一丝气息。」

  计好劈里啪啦说了一番,程宗扬早听得清楚,心里大是奇怪,干脆道:「傀
儡汤?什么滴干活?」

  古冥隐这句听明白了,不等计好翻译便苦笑道:「上忍该知道的。」他压低
声音,「是教主亲手颁赐的药方。每一剂药物本座都仔细量过,绝无差错。」他
叹了口气。「上忍既然知道我教情形,这样说,明白了吧?」

  明白个屁啊。好不容易等那个死孩子嗑嗑巴巴啰嗦完,程宗扬撇着舌头道:
「方子滴你滴有滴?那尼教主大人伊马哈……」然后是一大串乱凑的发音。

  小太监都快哭出来了,战战兢兢道:「上忍说,供奉的方子,为什么不拿给
教主大人?」

  古冥隐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万万不可!」

  他声音又尖又厉,把计好吓得哆嗦。老太监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神情,正
容道:「上忍入教未久,不知道教主的性情。教主不仅武功卓越,法术超群,而
且精通药理,身兼巫毒二宗之长,是我教不世出的天才!我等为圣教奔走各处,
教主往往亲自赐药,每一剂神效无比!」

  他抚膝摇头晃脑地赞叹道:「神效无比!」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碰到老太监哪点痛处,让他反应这么激烈,再问又怕露出
马脚,只好一边听,一边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嘴里连声道:「搜嘎!搜嘎!」

  老太监挤出一丝笑容,和颜悦色地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田氏和孟氏一个
新近产子,一个怀着身孕,上忍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中意的。去,传周氏过来。」

  相龙和朱灵宝笑嘻嘻走进人群,周围的宫女纷纷散开,露出人群间一个华服
女子。那女子戴着一顶凤冠,髻上凤钗两翼张开,凤口衔着副光彩夺目的珠串,
成串明珠从额头一直垂到鼻尖,遍体珠光宝气,将她圆润的下巴映得又白又腻,
鲜艳的红唇犹如丹涂。

  两名小太监扶住她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该你上殿了。」

  那美妇珠串轻摇,宛如娇柔的花枝般被人扶到殿上。她双臂张开,纤美手指
白滑如玉,在两人扶携下微微翘起。腕上戴着一对碧玉镯子,衣裙都是最昂贵的
绫罗,一针一线都精致无比,仿佛从画中走出般艳丽。

  她屈膝跪下,娇声道:「奴婢周氏,拜见上忍。」声音又软又绵,似乎在哪
里听过。

  「哟西!」程宗扬点了点头,尽力不露出惊艳的表情。

  相龙讨好道:「上忍大爷,这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年纪虽然大了些,身子还
水嫩着呢。」

  等计好翻译完,程宗扬装出无知的样子,问道:「太后什么滴干活?」

  计好正要开口,古冥隐竖起手掌拦住他,阴恻恻说道:「这贱人是晋帝的生
母,今年四十一岁,小字妙芸。」

  程宗扬回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晋帝,再看看眼前风韵华美的太后二心里暗自
摇头。生出这么个儿子来,也真够可怜的。

  古冥隐阴声笑道:「上忍不信这贱人能生出这么大的废物儿子吗?」

  不等他吩咐,相龙便抢道:「太后娘娘,这位上忍是神使的贵客,他不信是
你生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太后柔声道:「愿听公公吩咐。」

  相龙一脸嘻笑地逗弄道:「太后把下面亮出来上让上忍大爷当场验看,好不
好?」

  不等她回答,朱灵宝便道:「小的替太后娘娘宽衣。」

  说着两名小太监把太后扶起来,一个托着她的手臂,一个蹲下来从后面抱住
太后的腰肢,把她衣带解开。

  几名小太监都围过来,有的抱腰有的抬腿,嘻嘻哈哈地给她脱履除袜。殿内
歌舞不绝,妃嫔宫女们在一旁含笑睇视,有几个露出羡慕的眼神。计好当翻译,
不好上去插手,只能在旁边咽着唾沫。只有古冥隐若无其事,对太后的情形视若
无睹。

  太后袜脱钗斜,她被那些小太监凌空抬起,珠履掉在地上,露出两只白嫩的
纤足,接着被抽去衣带,解下长裙。几名小太监一起伸手嘻笑着扯下她贴身的小
衣。衣饰华美的太后被众人剥得一丝不挂,裸露出白生生的肉体。

  程宗扬已经见识过这些死太监的荒淫,但看到几名小太监抱起太后雪白的双
腿,朝两边拉开,将她隐密的下体绽露出来,仍然忍不住一阵悸动。

  太后下体又白又腻,光溜溜没有一根毛发,绽放的美穴红白分明,在那些小
太监的拨弄下,柔腻蜜穴像在呼吸一样微微开合,红嫩蜜肉在灯光下娇艳欲滴,
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忍住心头的悸动,视线从蜜穴栘到股间,然后越过光润的阴阜,朝太
后面上看去,入目的情形使他顿时脱口叫了一声。

  「啊——呀,哟西哟西哟西!」

  老太监细声道:「这贱人还入上忍的法眼吧?」

  程宗扬只觉面具下湿漉漉都是冷汗。眼前的太后凤钗溜到一旁,珠串歪斜,
露出的玉靥端庄艳丽,弯眉樱口,看上去极为眼熟——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位太
后自己不仅见过,还曾经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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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毒计

  「奴家家里本来薄有资财,可是天时不好,奴家丈夫沉病在身,每月吃药都
要几吊钱,家里的资财这半年陆续都用完了。为了过活,才不得不……」

  舟上那对美妓婆媳的话语从心头滚过。难怪小狐狸有通天手段也查不出两妓
的下落,谁能想到湖中偶逢的舟妓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程宗扬心头怦怦直跳,眼前的太后赫然便是当日的芸娘!

  程宗扬压下心头的震惊,竖起拇指道:「卡哇伊——玛丝塔!」然后又是叽
哩咕噜一串。

  计好头上冒出汗来,结结巴巴说了几句,都没有靠在谱上。这也着实难为他
了,连程宗扬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何况他呢?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程宗扬
卷着舌头道:「她滴太后滴,那尼古供奉滴金锈狗?」

  计好抹着汗道:「上忍说,她既然是太后,怎么把供奉当主人?」

  老太监干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托教主洪福,本座制住晋帝,便召
来宫中后妃,颁赐圣药。我们这些鄙陋之人怎知教主圣药神妙?原以为这些贱人
一服之下便气绝身死,谁知圣药灵异通神,原本的毒药竟生奇效。」

  计好在旁一句句翻译,程宗扬竖起耳朵,仔纽听那老太监的话语。

  古冥隐大赞了一番教主圣药的神妙,然后道:「宫内一向信奉灵修道,后妃
宫人无不对授藤、引仙、接神之法趋之若骛,本座小施手段,便使这些妃嫔虔信
不疑,尤其是服过教主圣药之后更是如痴如迷。」

  他抬臂划了一圈尖笑道:「今日殿上,诸人只知接神,何曾有半点疑心!」

  程宗扬暗叫不然。这老家伙多半还有其他手段,只是不会告诉自己。他口口
声声说教主圣药神妙无比,不过失神的迷药变成要命的春药,毒药变成迷药,这
随机性好像有点太强了……

  相龙巴结地指着殿内那具白森森的骸骨道:「那贱人因为不肯接神,被百鬼
附体,在殿上狂舞数日才气绝而死。剩下的见供奉如此神通,都视供奉如神,没
有半点违拗。」

  另一个小太监道:「供奉为了测她们的心智,让太后和……唔……」话没说
完,就被相龙按住嘴巴。

  不过程宗扬已经听到。「哟西……」

  古冥隐静默片刻,缓缓道:「这些贱人久居深宫,受万民奉养,出去舍身接
客是天理循环。不瞒上忍。这贱人在外面还遇到一桩奇事——让她自己说吧。」

  相龙捏了捏太后雪白的屁股:「那天接客的情形,仔细说来。」

  周太后被摸得娇喘连连,「奴婢是八月十三,在湖上遇到那两位公子……」

  她娇声道:「那晚奴婢正和丽娘一起,两位公子唤奴婢过去伺候,得了五十
银铢的嫖资。」

  一丝寒意爬上背脊,程宗扬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

  相龙道:「那两人是什么身份?」

  太后道:「奴婢不知。丽娘此前在画舫接过其中一位客人,也没有听说他们
的身份。」

  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想起当日在画舫上,芝娘起初称小侯爷,丽娘一来就
改口称公子。这样谨慎,难怪萧遥逸喜欢她。

  「不过丽奴说,其中一位公子带的琴不同凡品,那琴并非桐木,而是杉木所
制,漆面纹如蛇腹,琴声清越,如击金石。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相龙嘻笑道:「说什么琴呢?来,将你那日接客的情形演示一番……」

  太后笑道:「那位公子将奴婢抱在膝上,让奴婢露出奶子摸弄。又脱下奴婢
的亵衣,玩弄奴婢的淫处……啊……」

  相龙一手伸到她下体,淫笑道:「是这样吗?」

  太后娇喘道:「正是……那位公王谟与奴婢躺在他膝上,张开双腿,露出淫
处,然后把手指放在奴婢穴内……」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笑嘻嘻解开裤子,露出一条白嫩的小肉棒,竟
是没有净过身的童子。

  那位被唤作芸娘的太后身子悬在半空,股间光洁无毛的美穴绽露出来,她一
边让相龙用手指淫玩,一边去抚弄旁边小太监的阳具。等那根小肉棒挺起来,小
太监嘻笑着躺在地毯上,几个小太监架起太后双腿,让她模仿着当晚的情形,挺
起下体,一手扶着硬硬的小肉棒,一手分开湿淋淋的蜜穴,妖媚地扭腰摆臀,对
着小肉棒缓缓坐下。

  几个小太监扳着太后的屁股,帮她耸动雪臀;太后一边套弄那根小肉棒,一
边道:「奴婢套弄几下,那位公子又翻过来干了奴婢几百下。另一位公子正和丽
娘交欢,这位公子见状说要赌赛,把奴婢和丽娘抱在一处,同时嫖淫。」

  那小太监压在太后身上,用小肉棒用力戳着她的蜜穴。

  太后玉颊飞红,娇喘吁吁地说道:「那位公子想一起嫖丽娘,另一位公子却
不肯答应。那位公子说,张饭桶、石胖子他们倒是肯,我又看不上他们。另一位
公子说,老大他们那边,你总看得上吧。那位公子说,别开玩笑,老大非踢死我
不可。然后又说,四哥那边也许能行,只不过我四哥整天阴森森的,我怕他干过
的女人都变成冰窖。」

  老太监道:「这贱婢天赋远不及丽奴,丽奴强识敏记,过目不忘。这番话语
还是她说起来的。」

  他枯瘦手指敲着榻上的象牙席,阴恻恻道:「冷冰冰的老四,除了斯明信还
有何人?星月湖八骏终于露出马脚!」

  程宗扬脑中轰然一响,良久才听到太后说:「另一位公子阳具虽然不如主人
粗壮,却极是热烫,奴婢被他抽插不到千次就泄了身子。他们让丽娘一边抚琴唱
曲,一边用后庭服侍……」

  另一位公子说:「我在南荒听到那里的山歌,有一句青松倒在玫瑰上,压得
玫瑰颤微微……」

  古冥隐笑道:「好好好!」

  程宗扬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古冥隐道:「上忍初来可能有所不知。八月初九晚,小侯爷萧遥逸和盘江程
氏的少主在青溪醉闹,此事建康城尽人皆知。」

  不对!程宗扬猛然想起,在心里叫道,除了太后的芸娘,还有那个丽娘。当
日在画舫与张少煌的座船相遇时,丽娘正瑟缩在自己怀中,吓得脸都白了。张少
煌那个大嘴巴口口声声叫小侯爷,丽娘怎会那时才知道萧遥逸的身份?如果说丽
娘有意隐瞒,原因究竟是……

  干!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国色天香的丽娘,就是晋帝最宠爱的贵妃!
张少煌的亲姊!难怪她见到张少煌会吓得面无人色,更绝口不提自己接客时险些
撞见亲弟。

  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计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只管翻译。这时殿内淫声
四起,不绝于耳,那位太后又换了姿势,被人撮弄着伏在地上,高高翘起肥白雪
臀,让那小太监挺起小肉棒从后面插弄。

  古冥隐道:「既然上忍已经知晓,也不必隐瞒。圣教在六朝的死敌莫过于当
日的星月湖。这些年来,星月湖虽然退隐幕后,却没少给圣教找麻烦,尤其是星
月湖八骏,一向是圣教心腹大患。」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骏铁骊孟非卿,如今是临安城的大商家;第二骏天
驷侯玄,化名藏身军伍;第三骏龙骥谢艺,以读书士人独走天涯;第四骏幻驹斯
明信,第五骏云骖卢景,两个行踪诡秘;第六骏青骓崔茂,以卖画为生;第七骏
朱骅王韬,隐居荒村,作个教书匠。只有第八骏玄骐,只知其人,不知其名。」

  古冥隐道:「二个多月前,圣教剑玉姬设计将排名第三的龙骥引至南荒,结
果了他的性命。只有这个第八骏玄骐始终打探不出,每每念及此事,我等都如芒
刺在背。」

  老太监尖笑道:「谁能想到,武穆王座下的第八骏玄骥竟然出身兰陵萧氏,
乃是少陵侯的世子!本座十余天来忍隐不发,只待剑玉姬赶到,便以这两个娼妇
为饵,布局杀了他!」

  夜枭般的笑声让程宗扬心旌摇拽,背后冷汗直流。

  程宗扬一直以为自己和小狐狸的身份足够隐密,没想到早巳漏出马脚,人家
已经布置陷阱等着自己来钻。如果不是今晚走了狗屎运,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
么死的。

  殿内衣钗散乱,粉褪脂残,看到殿上的淫戏,旁边的小太监也按捺不住,纷
纷脱去衣裤,就在殿内与那些妃嫔宫女交相淫乱。一时间眼前到处是白光光的肉
体,男女纵情媒戏,淫声不绝。

  程宗扬装出入迷的样子,心里暗暗发急。那头死狐狸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还不来踢场子,难道让自己充忍者充到天亮?

  这时便看出那些小太监都是假货,阳物虽然不大,但下面没挨要命的一刀。
多半是成年男子不好在宫内藏身,才找这些童子来鱼目混珠——毕竟不是谁都有
勇气在那里挨上一刀。

  这些小太监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十二、三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黑魔海
浸淫下,一个个都露出狡狠的面目。那些死孩子就像一群不知道节制的猴子,挺
着小肉棒与妃嫔态意交媾。

  那些宫中美妇如痴如醉,对这些小太监奉若神明,没有半点疑心。田贵妃被
一名小太监压在地上,肥嫩双乳被捏得奶汁淋漓,仍娇笑着挺动身体;孟贵妃被
几名宫女扶着,分开双腿,一手掩着圆滚滚的小腹,下体向前挺出。

  一名小太监站在她面前用力奸淫她的美穴。另一名妃子被剥得一丝不挂,在
小太监的哄弄下,一边舔舐他的阳物,一边摇摆着白生生的雪臀。

  那些妃子雪肤花貌,姿容娇美,旁边的侍女也窈窕婀娜,秀美可人。殿上灯
火通明,一具具又白又滑的肉体在灯光下纤毫毕露,妖淫而又艳丽。

  看着一张张如花笑靥,程宗扬却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那些妃嫔的笑容仿佛
黏在脸上,宛如演戏用的傀儡,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相龙扶起太后,「娘娘一片虔心,上仙才派了神使来。」

  太后粉颈被汗水濡湿,笑道:「多谢上仙恩典。」

  「神仙还要看娘娘的心够不够诚。」相龙亲热地说道:「眼下倒是有个好机
会……难得神使光临,娘娘要伺候得神使高兴,自然福报绵长。」

  太后看了程宗扬一眼,有些迟疑地轻声道:「是外廷的禁军吗?」

  相龙哄弄道:「神使相貌变化万端,这次特意变成禁军的样子。嘿嘿,娘娘
被小侯爷和那个盘江的程少主嫖过,想必快活得很了。」

  太后眉花眼笑地吃吃笑道:「那两个没用的登徒子,怎比得了小公公?被小
公公一碰,哀家身子就热热的好一阵酥麻……」

  相龙朝计好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一起咬了会儿耳朵,接着计好贴在太后耳边
说几句,又在她乳上捏了一把。

  周太后眉花眼笑地点头答应,摇晃着白光光的双乳爬到程宗扬面前,扬起脸
媚声道:「希拿亚依拿路玛丝库。」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好像是用日文说「尊敬的主人」。

  「上忍看此婢如何?」古冥隐尖细的声音响起。

  程宗扬回过神来,等小太监翻译完,应道:「搜嘎!搜嘎!」

  古冥隐笑道:「久闻上忍身怀东瀛淫术绝技,可查让本座一开眼界?」

  自己敢断定这个老家伙是真太监,声音非男非女;如果不是下面挨过一刀,
怎么会这么变态?东瀛淫技?龟甲缚之类的绳技肯定能投这变态死太监所好,问
题是这功夫自己没练过啊。至于其他的……程宗扬一边胡乱点头,一边飞快地思
索着。

  太后笑容慢慢变得不安,忽然那禁军打扮的异族男子打个响指,指着两个小
太监道:「你们滴搬起来滴!」

  相龙和计好明白过来,两人一手抱着太后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将她
抬起来。

  程宗扬暗道:「云娘,算你运气好,又碰到我这个没用的登徒子。」

  他抬起右手,煞有其事地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太后面前,让她看清,然后以
极慢的动作朝她股间探去。

  太后受这些太监蛊惑,把这个异族禁军当成神使,在心理暗示下早已对他敬
重万分。程宗扬又故意放慢动作,当手指触到太后下体,她湿滑的穴口仿佛被火
烫到一样猛然一颤,口中叫出来声来。

  程宗扬动作突然加快,手指笔直捅进太后穴内,接着往上一勾,指肚压住蜜
穴上方的肉壁,不等她惊叫出声便用力揉弄起来。

  太后浑身抖颤,柔腻蜜穴内湿滑无比,随着指尖揉弄,腻脂般的蜜肉有寸许
大小一片渐渐绷紧,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属于拥有G点的体质就好。他指尖的力度和揠
弄的范围渐渐加大。太后雪白双腿像撒尿一样被小太监抱在怀里,无法抑制地颤
抖着,足尖不时挑起、绷紧,扭捏出万般媚态。

  旁边的小太监都好奇地聚拢过来,那些妃子也被拉来。她们赤裸千娇百媚的
雪滑胴体,被那些小太监搂腰抚臀,玉枝般立在座榻前,看着太后被两个小太监
拾起,露出阴部让神使亵玩。

  太后脸色越来越红,小巧的鼻翼抽动着,眉梢微微悸颤,胸前雪乳摇晃着;
两颗红艳的乳头硬硬翘起,乳晕色泽越来越鲜明。她双腿弯曲着悬在半空,雪白
的大腿内侧肌肤不住绷紧,柔美阴户因为充血像玫瑰一样绽开,露出里面湿淋淋
的蜜肉,阴蒂膨胀从花唇间挑出。红腻穴口紧紧夹着一根男人的手指,不时吐出
一股清亮液体,再战栗着收紧。

  「啊……」太后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叫,两眼变得朦胧。任何人都能看出,她
已经动情十二分,肉体的快感不住攀升。而这一切仅仅来自于一根手指。

  程宗扬中指似乎嵌在太后体内,外表看不出任何动作,但在鲜美的蜜穴内,
他正用指尖不住刺激太后的G点,甚至还悄悄运用九阳神功的真气,让指尖涌出
烫炙热度,用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拨弄她最敏感的部位。

  不到一刻钟,太后已经攀上快感的巅峰,她双腿像触电一样痉挛着,蜜穴在
股间时翻时收,频率越来越快;忽然她尖叫一声,身子猛然挺起。

  程宗扬飞快拔出手指,接着托住她臀部,向上一托。太后仰着脸,臀部被举
到高处,光洁无毛的玉阜被抬起。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敞露的蜜穴一阵阵剧
烈地收缩,接着喷出一股液体。

  太后喷出的体液又多又急,她尖叫着,玉体不住痉挛,蜜穴喷出液体划过一
条长长的弧线,在灯火照耀下越过座位,一直喷到晋帝的御座上。

  太后发出不成字句的淫叫,两腿拚命合拢,但双腿被小太监紧紧抓住,只能
敞着羞处在众人眼前淫态毕露。

  古冥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喜色,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显得客气多了。那些
小太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淫态,再看向程宗扬的目光充满敬畏。至
于旁边的妃嫔一个个并紧双腿,股间都微微湿润。

  程宗扬放下手指,旁边一名小太监连忙将怀中的妃子推过来;那名妃子张开
口,媚眼如丝地舔舐着他沾满淫液的手指,乌亮眼睛露出浓浓的媚意。

  古冥隐咳了一声,拱手道:「上忍好手段!古某佩服!」

  程宗扬笑道:「雕……」

  他本想说雕虫小技,旋即想到自己正在冒充不谙华言的忍者,连忙改口道:
「雕……阿诺!哟西哟西!」然后指着太后道:「花姑娘滴,大大滴好!」

  古冥隐放声尖笑,针一般的笑声在殿内久久不绝,良久他笑道:「上忍既然
喜欢,就让这奴婢来伺候上忍。」

  他指了指座榻,太后顺从地爬过来,娇喘着赤条条偎依在程宗扬脚边。她浑
身发软,雪滑屁股不住哆嗦,在地毯上淋淋漓漓滴着水,望着程宗扬的眼睛充满
崇拜和媚态。

  太后高潮过后的姿容宛如雨后杏花,愈发娇媚。程宗扬色心大动,在她体内
打上一炮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得不拚尽全力才压下这个念头。

  一名舞姬被带到殿上,卸去舞衣,赤裸着光洁胴体坐在古冥隐怀中,一边做
出种种妖淫的舞姿,一边被他遍体抚摩。

  古冥隐细声道:「上忍今日方到,本该休息一日。只是事情紧迫,不得不有
劳上忍。」

  计好眼睛在周围光洁的女体上打转,同伴这时都各自拥美寻欢,只有他一个
还要当两人的传声筒,快意不得。他擦了擦口水,胡乱译了几句。

  程宗扬也胡乱点了点头。「对付滴什么人滴?」

  古冥隐阴恻恻道:「是宫中新晋的一位女侍卫长。」他手指一紧,捏得舞姬
痛叫一声。「那贱人不知在何处修习一身霸道武学,又出身建康巨商云氏,在晋
国后辈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哼哼,数月前,她在海棠花环击杀圣教供奉屈无
伏,教内已经下令定要血债血偿。」

  程宗扬才知道宫内突然召云丹琉入宫当侍卫,不是因为她声名雀起,而是双
方早在南海就结下仇怨。被云丹琉临阵斩杀的赤鲨悍将,竟然也是黑魔海中人。

  「本座以招贤为名,命那贱人入宫侍卫。谁知那贱人却小心得紧,自从数日
前闹鬼后,绝不孤身踏入内宫半步。」古冥隐冷笑道:「却因此让本座撞破云氏
一桩大秘密。嘿嘿,这班逐利之辈竟然也敢觊觎帝位,阴谋作乱!」

  程宗扬咂了咂嘴。「搜嘎……」

  古冥隐却没有再往下说,转口说道:「久闻上忍擅长匿形易容之术,今日一
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个云家的死奴才甫一入宫就被小的察觉,如今已被本座击脑
而死。本座暗自计较,若由上忍扮成云家的死士,引那贱人见面,那贱人必无疑
心。」

  「哟西!哪里滴干活?」

  「昭明宫东侧有一处治宫,如今已废置多年。本座已勒逼那死士传讯,约云
侍卫长三更时分在该处碰面。」古冥隐递给他一只瓶子,尖细声音仿佛一条吐着
蛇信的毒蛇,「上忍只需在宫内先置下此物,那贱人必定束手就擒。」

  那瓶子长不过两寸,用一整块古玉制成,浓黑瓶身带着无数暗红的斑点,仿
佛浓稠鲜血正从瓶内渗出。瓶塞是一块深紫色的水晶,上面镌刻着一个古怪的符
记。

  程宗扬握住瓶身,心头顿时一阵悸动,太阳穴上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手指
仿佛触摸到一个被禁锢的灵魂,正在没有尽头的地狱中承受煎熬,既没有开始,
也永远没有终点。发自心底的强烈震颤使程宗扬本能地想把玉瓶扔开。

  古冥隐目光露出一丝讶然,用他非男非女的阴柔声音道:「上忍可是见过这
只玉铃?」

  程宗扬极力稳住心神。这明明是个瓶子,怎么会是玉铃?

  计好很干脆地说道:「回供奉,上忍说他没见过。」

  古冥隐露出一丝笑容,细声道:「这只玉铃名曰都卢难旦,又称刀山地狱,
乃本宗代代相传的至宝。被玉铃所引必堕刀山狱中。请上忍小心收好。」说着他
直起腰,「相龙,你去为上忍施术。」

  相龙躬身道:「小的明白。」

  古冥隐朝程宗扬笑道:「铃中所拘的幽冥阴魂是本座亲手炼制,太君尽管放
心。」

  这老东西也太信得过自己了吧?也许是他借刀杀人,随便塞个瓶子就让自己
跟那个丫头片子玩命……程宗扬试探道:「古供奉滴……」后面不知道该怎么说
了。

  古冥隐却听出他的意思。「太君是东瀛上忍,此番出马,必定手到擒来。至
于本座……」

  他阴声笑道:「宫内有客来访,本座总要去会会客人。哼哼,这位公子好身
手,不知道是临川王聘来的高手,还是小侯爷亲自大驾光临。」

  程宗扬心里一沉。不知道萧遥逸触到什么禁咒,这老太监已经察觉到他在外
面的行动。

  古冥隐看了看远处的铜壶滴漏,载着铜箭的木舟已经升到壶口边缘,「三更
已近。上忍不若先去擒下那贱人,再回来尽兴欢宴。」他尖声笑道:「云侍卫长
不但姿色出众,还是未嫁云英。待上忍携美归来,本座与上忍在此拷掠那贱人;
若是她元红未破,便以她处子的元红下酒,哈哈哈哈!」

  老太监的笑声像刀刮在玻璃上一样刺耳,程宗扬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握着那
只小小的玉瓶,心里暗道:「云丫头,你可欠了我一分大大的人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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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10 15:10 #118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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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集

              第一章  计斗

  夜色如墨,宫墙间曲折幽深的小径积满落叶,两侧成排的古槐树影幢幢,一
盏淡黄的灯笼摇曳着,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投下朦胧的光辉。古槐枝叶交迭,
树冠宛如乌云。夜风袭来,树冠在风中微微晃动,细小的槐叶簌簌而下。

  时近九月,夜风拂在身上略带凉意,让程宗扬浑身的燥热略微清爽了些。

  「飞鸟大爷,这边请。」前面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一脸谄媚地说道。

  计好在旁边小声纠正道:「是上忍啦,叫太君也行。」

  相龙嘀咕道:「叫大爷他也没生气嘛。我看古供奉叫他太君,飞鸟大爷还有
点不高兴呢。」

  程宗扬心头微凛。这死孩子眼睛够贼的,自己脸上戴着面具还能被他瞧出心
情,看来要赶紧找个机会拍死他。

  程宗扬杀机一起,两个小太监似乎感觉到什么,连忙闭上嘴。

  两个小太监并没有对这位「东瀛上忍」的身份起疑,只是对他们来说,察颜
观色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别说他戴着面具,就算把墨镜也戴上,脸都包住,照样
能以鼻子嗅出他的喜怒好恶。

  太初与昭明两宫由一道高墙隔开,远远看去,昭明宫赤乌殿高挑的飞檐犹如
鸟喙,比起神龙殿的巍峨雄浑多了几分纤巧秀美。

  萧遥逸一直没有露面,不知是否察觉到行踪已露,抢先躲了起来。那小狐狸
狡诈得很,程宗扬并不担心他,要紧的是自己。如何干掉这两个死孩子,在古冥
隐发觉之前救下云丹琉逃出宫去,才是自己最该头痛。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老太监在宫里势力并不强,他所能倚仗的只有那些小太
监——至少自己没有看到还存在其他同党。论修为,小狐狸应当稳胜他一筹,只
不过他手里握着晋帝这枚棋子,让人投鼠忌器。

  两名小太监领着程宗扬绕过昭明宫的重重宫禁,朝角落里一处荒僻的宫殿走
去。

  计好对倭语彻底糊涂了,这位飞鸟上忍说的正宗倭语自己半懂不懂,可自己
说的夹生倭语,他居然都能听懂,这样神奇的效果,让计好又是奇怪又是得意,
大概自己真有点语言天分吧。

  计好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上忍太君,这是东面的冷宫,平常没有人来。
古供奉怕那花姑娘起疑,才选了这里。」

  「搜嘎!」程宗扬握着禁军的佩刀,寻思如何出奇不意地突施杀手,给这两
个死太监来个一刀两段。

  那宫院不知多久没有人来过,庭中荒草丛生,殿宇上精心描绘的图案漆料早
已脱落,色彩斑驳不堪,充斥着凄冷的气氛。

  相龙从怀中摸出炭条,在门边画了个符记,低笑道:「这是云家死士约定的
标记。我已经给那美妞传讯,约定三更之后在宫里见面,云侍卫长看见标记就会
进来。」

  计好道:「上忍太君大爷,那个瓶子。」他比划道:「瓶子……」

  程宗扬想起古冥隐交给自己的玉瓶,伸手从腰间摸了出来。那只被称为「都
卢难旦钤」的玉瓶是用一整块墨玉雕成,瓶身血迹斑斑,用来作瓶塞的深紫色水
晶在夜色下微微闪亮。

  「哟西!」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头,拿着瓶子晃了晃,然后作势欲摔。

  两名小太监急忙拦住,「上忍太君!不是这么用的!」

  计好对相龙小声道:「你来。」

  「上忍大爷。」相龙朝程宗扬谄媚地笑着,小心地接过瓶子,恭恭敬敬将它
放在壁角隐蔽处,合掌默念几句,然后取下瓶口的紫水晶。

  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一缕轻烟般影子从瓶口溢出,袅袅升起,幻化成一个曼
妙的身影。影子只有三寸来长,她微微低着头,双目紧闭,纤细双眉精巧如画,
竟是个出色的美女,空灵的身体像水晶一样透明,纤美手臂上披着长长的舞带,
仿佛一个空幻的精灵盈盈立在瓶口。

  相龙合掌念诵道:「天地成,日月俱……」随着他尖细的声音,瓶口透明的
倩影眼睛慢慢张开,透出迷茫眼神。

  「出九幽,入冥冥……」在咒语召唤下,倩影抬起脸,小巧嘴巴张开,似乎
在呼应冥冥中传来的召唤。

  相龙双掌一分,戟指尖声喝道:「视我者,盲!」

  倩影像听到世间最可怕的声音一样,空洞的眼中涌下血泪。

  「听我者,聋!」

  倩影双手掩在耳侧,在瓶口上方痛苦地挣扎着。

  「逆我者,受其殃!」

  倩影乞求般抬起手臂,发出无声的哭号。

  小太监缓缓合起双掌,阴恻恻地尖声道:「幽幽冥狱,唯吾是从……」最后
一声咒语落下,倩影浑身一震,仿佛被利针刺中的蝴蝶一样升起,在瓶口寸许的
高度盘旋而起。

  相龙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朝程宗扬讨好地笑道:「这是古供奉秘炼的幽冥阴
魂,魂魄一旦被圣铃拘入其中,如同置身炼狱,永世不得翻身。」

  说着他用指尖戳了戳那个影子,正在曼舞的倩影哀鸣一声,然后像上了发条
的玩具,在瓶上摇乳摆臀,舞姿妖冶而淫荡。

  相龙道:「上忍大爷,只要把圣铃放在这儿,等那个长腿的花姑娘进来,上
忍大爷念个『附』字,阴魂就会附在她身上。待制住她,再念个『退』字,就能
收回阴魂。」

  程宗扬听小太监不着四六的翻译,装成煞有其事的样子,眼睛紧盯那只难旦
妖铃频频点头;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相龙,一面悄悄按紧刀柄。等相龙口沫横飞
地说完,突然侧身一挥,刀光匹练般飞出。

  相龙怪叫一声,扑地闪开,叫道:「大爷!上忍!飞鸟太君!」

  程宗扬心里大骂。自己满心切了这死太监,可忽略这柄禁军佩刀比自己常用
的窄了一半,出刀时差了少许,被他躲开。

  程宗扬挺起肚子,粗声喝道:「你滴,武功滴,大大滴不行!喔塞罗!」

  这名东瀛忍者突然发难,计好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上忍说你武功不
行,让你赶紧滚。」

  相龙脸上回过颜色,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这就滚!」

  相龙连滚带爬出宫门,小声道:「我的娘啊,这倭贼真不是人啊……」

  程宗扬摸了摸计好的脑袋:「你滴,大大滴好!」

  计好险些尿裤子,陪着笑脸眼巴巴看着这名东瀛上忍,巴不得也和相龙一块
儿滚出去。

  那位上忍却突然虎起脸:「你滴,钻进去!忍术滴,看到死啦死啦滴!」

  宫殿是三间相连,眼见东瀛上忍指着侧殿壁角的一座破橱,计好陪笑:「上
忍大爷,小的不敢看,连耳朵都塞起来滴。」一边说一边钻到橱内,拿出一条帕
子撕成两半,紧紧塞住耳朵。

  真乖。程宗扬心里暗道。他本来想关上橱门,一刀把小太监连人带橱劈成四
截,这会儿倒不必急着下手。

  程宗扬拿起灯笼挂在门侧,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败的座榻上,心里盘算怎
么解决云丹琉这桩麻烦。

  老太监设计骗云丹琉入宫,又请来东瀛忍者化装成死士下手,本来安排得挺
好,却被自己赶上。程宗扬准备等她进来就主动揭穿身份,告诉她云家和临川王
的事已经被老太监知道,让她立刻想办法离开禁宫去通知云苍峰。至于后面,就
看云老哥和会之他们准备得如何。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如果云丫头不信呢?

  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小侯爷还是大小姐,大伙儿都自
求多福吧。说起来如此长夜,其实抱着卓美人儿睡一觉才是正事,这种偷鸡摸狗
的勾当做多了也很乏味呢……

  子时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程宗扬已经等得不耐烦,云丹琉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听外面还没有动静便晃到偏殿,突然一把拉开橱门。
里面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脑袋「砰」的撞在橱板上,手指还紧紧塞着耳朵。

  程宗扬笑味咪拍了拍他的脑袋,「哟西!」

  关上橱门,程宗扬直起腰,心头忽然一凛,飞快地转过身体,一手握紧袖中
的珊瑚匕首。

  身后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穿着斗篷,一顶软布兜帽遮住她大半面孔,两
只明亮眼睛在帽沿的阴影下熠熠生辉。

  程宗扬呼了口气,干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吓我一跳……」

  云丹琉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到一旁,在殿内边走边看。那丫头身高腿
长,走起路来步子迈得极大,很少有女人能像她一样,迈着大步还走得好看。

  她黑色的斗篷长及脚踝,遮住身上那件尽人皆知的银鳞细甲。这会儿嫌热似
的翻下兜帽,乌亮秀发黑瀑般流淌下来,露出肩侧弯曲的刀柄。

  第一次见到云丹琉是在江口的船上。那次见面离得太远,后来再见面,程宗
扬躲都来不及。这会儿近看才发现她长发用一个玳瑁壳束在脑后,发梢像波浪一
样鬈曲。雪白面孔上,一双杏眼显示出地道的建康血统,瞳孔却在深黑中隐隐透
出一抹蓝色,与乌黑浓密的鬈发流露出浓郁的海洋气息。

  云丹琉盯了一眼橱柜,然后收回目光,昂然走入荒芜的正殿。程宗扬回过神
来,连忙跟过去,感觉自己就像这位大小姐屁股后面的跟班,人家连眼角都不瞄
自己的。心里嘀咕道:「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很难伺候啊。」

  云丹琉回头望向穿着禁军服色的程宗扬,脸上毫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找我
有什么事?」

  程宗扬咳了一声道:「其实是出了一桩大事……」

  云丹琉冷冰冰截断他:「你的声音怎么了?」

  这丫头还真精细,自己一开口就让她听出异样。程宗扬哈哈一笑,伸手摘下
面具:「大小姐机敏过人,在下实在是很佩服,哈哈……」

  「是你?」

  云丹琉森冷的口气,让程宗扬笑到一半就激零零打了个冷颤。

  「别误会啊!」

  程宗扬叫声未落,一片耀目青光便从云丹琉斗篷间挥出。他想也不想便朝后
闪去,手中刚摘下的面具被凌厉刀风卷起,还未落地就被绞得粉碎。

  云丹琉擎出那柄气势逼人的偃月长刀,盯着程宗扬,美目中透出滔天怒意,
「竟然是你这小人!」

  程宗扬忙叫道:「弄错了!我是来救你的!」

  云丹琉森然道:「这面具是哪里来的?」

  程宗扬提防她手中的长刀,小心道:「我说是捡的,你信不信?」

  云丹琉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这丫头个子比自己还高,此时斗篷分开露出
里面的银鳞细甲,丰挺双乳高高耸起,带给自己强烈的压力。非常强烈。

  趁口水还没有流出来,程宗扬连忙举起手,一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是云
老哥让我混到宫里来给你报信的!」

  「撒谎!」云丹琉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程宗扬病急乱投医:「外面的符记你看到了吧?如果是外人,怎么会知道你
们云家的秘密符记?」

  「若非我云家的死士自知必死,怎会用上九死绝命符!」云丹琉踏前一步,
深邃而微蓝的眸子透出怒火,「干你娘!该死的小人!纳命来!」

  程宗扬吃惊地张大嘴巴。云家那个死士临死还摆了老太监一道,没想到自己
歹命给撞上了。更意外的是,这丫头竟然对着自己大爆粗口!小紫那么流氓的死
丫头都比她含蓄。这位大小姐在海上待久了,好像没学什么好东西……

  程宗扬叫道:「大小姐,你听我解释!」

  云丹琉却懒得听他解释——这厮在深宫以自家死士的面容出现,把自己引来
此地,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狗贼!我今日要把你心肝摘下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面前的偃月刀散发出漫天杀气,潮水般狂涌而来。那柄禁军佩刀再不顺手,
程宗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急忙横刀一挡。

  叮的一声,佩刀应刃而断,折断的刀刃险些砍在自己腿上。程宗扬竭力掷出
半截刀柄,趁云丹琉侧身闪避,急忙转身拚命朝大门闯去。

  这丫头已经不可理喻,啥也别说了,赶紧逃命要紧。自己难得冒充忍者,好
不容易撑到现在,连黑魔海妖人那一关都过了,如果被她砍死实在太冤!

  「想走!纳命来!」云丹琉低叱一声,偃月刀如影随行紧贴程宗扬的背脊,
狂猛刀气只差一线便透体而过。

  眼前的局面自己做梦都没想过,只能说这丫头太狂暴了。同样是云家的人,
云如瑶斯文柔弱,这丫头平常是凶了点,这会儿露出真面目却是野气十足,活脱
脱是个女匪首。程宗扬心里禁不住怀疑,云家的舰队在海上都干什么勾当?黑魔
海那个倒楣的屈供奉不会是被这丫头黑吃黑了吧?

  程宗扬估量一下,云丹琉的修为比凝羽只高不低,说第四级都有点谦虚。如
果自己有双刀在手,一套五虎断门刀耍下来还能虎头蛇尾地抵挡几下;这会儿赤
手空拳,活生生就是砧板上一块肉,她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相龙躲在外边,先看到这名「东瀛上忍」
突然飙出满口华言,接着云侍卫长大爆粗口,吓得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朝外狂
奔。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这一下弄巧成拙,没设计到古冥隐,自己反而和云丹
琉火拚起来。如果让那死太监知道,非笑掉他的大牙不可。

  背后劲风袭来,程宗扬拚命往地上一扑,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接着肩后
被重重蹬了一脚,刚愈合的伤口仿佛被重锤击中,几乎重新绽裂。

  这会儿自己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外面就是满庭荒草;但他有九成把握,自
己顶多把一腔热血洒到上面。程宗扬狂吸一口气,在滚到门边的刹那,突然双脚
一蹬,贴着地面反向朝殿内窜去。

  程宗扬与云丹琉错身而过,云丹琉一脚踏在他肩后,毫不停顿地飞身跃起,
直接掠上院门。程宗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踢了两次,肩后剧痛,只能看着云
丹琉飞身越过整个庭院。

  云丹琉足尖在院门檐一点,弹起丈许。她身材高挑,修长的美腿凌空舒展,
像一只飞驰的神鹿,动作洒脱矫健,只迈了两步就跨过平常人十余步的距离,直
追到相龙身后。

  相龙听到身后的风声不禁魂飞魄散。他怪叫一声,从靴中拔出一柄短刀,竭
力朝云丹琉刺去,一边身体左斜,准备趁云丹琉拆招的时候,躐进旁边的槐林躲
藏。

  云丹琉来势极快,风一样掠到相龙身后,偃月刀划过一道弧线,高高举起,
身前空门大露,竟似没有看到相龙手中的短刀。

  相龙抓住机会,短刀狠狠扎在云丹琉腹侧。相龙也是小心,见她上身的银甲
不似凡物,才选择没有银甲保护的小腹;谁知刀尖刺的部位如中金石,连衣服都
没有刺穿就被反震回来。

  相龙右手齐腕而断,口中鲜血狂喷,紧接着脖颈一顿,没等他明白过来就被
偃月长刀斩下首级。

  云丹琉一脚把小太监的尸首踢倒,然后提起长刀,鲜血随着刀锋淌到刀尖,
迅速流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程宗扬离她有十几丈远,隔着一整座院子却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那丫头犀
利的目光让自己想起一种生物——龙!而且是霸王龙!

  云丹琉斗篷飞起,两个起落,踏在阶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登徒子!」

  程宗扬一阵光火。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被两个人称作登徒子,自己有那么好
色加猥琐吗?

  「大小姐明鉴!」程宗扬厉声道:「我与云老哥是生死弟兄,今次完全是误
会!」

  「三叔怎会看中你这种小人?」云丹琉踏进殿内,冷冷道:「当日在江口已
经饶你一命,谁知你却与阉贼勾结,暗算我们云氏!这会儿想求饶?晚了!」

  危险!危险!程宗扬心头警声狂响。刀风及体的刹那,他拚命往旁边一滚,
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

  云丹琉身材比程宗扬还高了少许,加上五尺长的偃月刀,占尽优势。她洁白
的手掌擎起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程宗扬胸口劈去。

  当初在苏妲己手下自己还有一拚之力,毕竟那妖妇起初不想要自己性命;没
想到这丫头下手比那妖妇还狠,丝毫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程宗扬来不及起身,
半跪在地彳上拔出匕首,挡住云丹琉要命的一刀。

  凌厉刀风呼啸而至,重重劈在匕首上。程宗扬手腕剧痛,臂上的禁军皮甲被
劲气劈开,脱落的甲片四散疾飞。

  云丹琉美目乍现,偃月刀微微一退,接着以更快的速度袭来。

  程宗扬交手一招就知道大势非常不妙。云丫头刀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宁折不
弯,一旦出手就像怒浪翻腾,攻势越来越猛烈。自己如果还想和斗苏妲己那样赌
命,只有死得更快。

  程宗扬一手伸到怀中,不管是什么东西便一把抓出来,却是几个寸许长的小
卷轴,原来是传说中的忍者卷轴。程宗扬几乎流下眼泪,传说中可都没说卷轴怎
么用,附个说明书有这么难吗?

  程宗扬抓住一支卷轴,用力朝云丹琉扔去,口中大喝一声咒语:「我干!」


              第二章  影附

  卷轴落在地上,迸出一团浓烟,接着无数细小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里来的
细针从烟雾中激射出来。

  云丹琉一手卸下斗篷,程宗扬眼前一亮,看着她身上银白的鳞甲下,胴体美
妙的曲线。

  没想到这丫头里面穿得这么清凉,像是随时准备下海游水。云丹琉上身只有
一件薄薄的银甲,腰间是一条碧蓝的斜边裙,裙角用一只扇贝系住。一条白生生
的修长美腿从裙角裸露出来,雪白大腿浑圆而又光滑,笔直小腿裹着银鳞胫甲。
那双鞋子不知是用哪种深海物品制成,为了便于排水和清除海砂,鞋尖是敞开式
的,露出秀美的脚趾。

  鞋沿两条莹白软带从脚踝绕过小腿,直缠到膝间,将鞋子和胫甲连为一体。
鞋跟是朱红色的珊瑚,使她身材更显高挑。半透明的鞋身微微泛起光泽,给她腿
部肌肤涂上一层珍珠般的莹白光辉。

  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欣赏的好时候。云丹琉斗篷一卷,将卷轴放出的浓烟和
细针一并卷起,然后挑起眉峰,「原来是个倭贼!难怪好色成性,卑鄙下流!」
说着长刀再次劈来。

  程宗扬不知道让真正的飞鸟熊藏对上这丫头还有什么忍术能用,不过他知道
自己该倒霉了。

  刀风在殿内激荡,那张坐榻被长刀扫中,碎木像子弹一样飞溅开来,有几块
飞出数丈,撞在计好藏身的橱柜上。

  一阵「哒哒」作响,柜门被震得打开一线,露出里面的小太监。计好两手堵
着耳朵惊恐地看着这边,接着橱门又弹了回去。

  程宗扬一手伸在怀中,摸到那把光秃秃的剑柄,他心里一动正要拿出来,忽
然「叮」的一声,角落传来一声清越铃声。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墙角那只血色斑斓的玉瓶被碎木击中,微微摇晃,瓶
口飞舞的暗影震荡着,似乎随时都会散开。

  程宗扬拚了老命一声大叫:「附!」

  一股森冷气息从脚下升起,身边破败的宫殿微微一晃,仿佛被无形力量扯得
扭曲。

  镂刻着飞龙偃月的长刀在离胸口寸许的位置停住,青森森的光芒在刀锋微微
晃动,令程宗扬肝胆欲裂。被这东西砍中,自己一腔五公升的热血等于一口气全
捐献了。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云丹琉玉容沉静如水,鬈曲的发梢微微震颤;她牙关
紧咬,双手紧紧握住长刀,似乎正处于极大的痛楚中。片刻后,她长刀一退,闪
电般朝旁边砍去。

  在云丹琉身旁多了一个朦胧的幻影,依稀是刚才那个在难旦妖铃上曼舞的倩
影,不过这时已经长到数尺,颜色也更淡。

  冥冥中仿佛传来一丝轻快笑声。在刀锋劈中的刹那,幻影像被风吹起一样飘
飞起来,一边张开柔美双臂,温柔地朝云丹琉颈中拥去。

  云丹琉神情冷峻,偃月刀在身侧怒龙般翻滚挥舞,不时用肘、膝甚至秀发攻
击,试图摆脱身边的幻影。那个影子却仿佛黏在她身上,无论她攻势再凌厉,总
能无孔不一入地欺近她的身体。每次幻影空灵的纤手拂中她裸露的肌肤,云丹琉
都像被火烫到般的浑身震颤。

  这完全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没有形体的幻影像幽灵一样在云丹琉身侧轻盈
地飞舞,无论她刀法再凌厉都无法对幻影造成伤害。渐渐的,那个美妙幻影攀住
云丹琉的手臂,一部分与她的身体融合。

  程宗扬心有余悸地退到门侧,把匕首横在胸口。情急之下,他召唤出幽冥宗
世传秘宝都卢难旦妖铃中的阴魂。施术的相龙已经被云丹琉干掉,天知道这阴魂
附在她身上有什么后果。

  一炷香时间后,飘渺的阴魂已经有一半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眼神虽然坚
毅,刀法却无可避免的开始散乱;虽然每出一刀都用尽全身力气,但想把阴魂逼
出来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程宗扬这时终于放下心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眼前这位云家大小姐奋力与
侵入体内的阴魂挣扎,她修长的美腿蹒跚着,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操控,动作越
来越乱。忽然那个空幻的倩影一荡,整个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露出惊骇欲绝
的眼神,手掌一松,偃月刀锵然落地。

  程宗扬讶异地瞪着被阴魂附体的云丹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眼前的长腿美女侧过脸,两手捏住白玉般的耳垂,手指一翘一翘,仿佛在给
自己戴上一只无形的耳环。她表情似乎也被阴魂控制,露出少女的娇羞,与刚才
的狂暴相映成趣,只是眼中的怒火越来越强烈。

  云丹琉愤恨地瞪着程宗扬,两手却不由自主地比拟动作,先一边一个戴好耳
环,轻轻抚了抚,然后洁白手掌沿着颈子高过圆耸胸乳,再往下抚过细长腰身,
接着从腰后抚过圆翘美臀,仿佛一个艳丽的舞姬向主人展示自己胴体的轮廓。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看到云丹琉恚怒的眼神才赶紧收敛一些,呵
呵笑道:「大小姐,你真的误会了,其实我真是来救你的……」

  云丹琉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地扭动肢体。她心里羞愤欲绝,那个
卑鄙小人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在她出刀刹那仿佛有个冰凉的影子倏然附上身体。
一番挣扎之后,不仅没有挣脱,还被它成功侵入体内。

  那股阴森寒意不仅控制她手脚,还控制了她的面部表情、呼吸,甚至舌头。
在她不由自主转动身体的同时,那股阴森的凉意还在体内,不住往心脉和脑际侵
蚀。

  云丹琉可以想像,一旦被这股妖异气息侵入脑际,连神智也被占据,自己就
会变成一具傀儡,任人摆布。

  云丹琉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抵抗寒意的侵蚀。忽然她喉头一甜,唇角涌出一
股鲜血。

  程宗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本来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正在得意,看到血迹才惊
醒过来,连忙擦了把口水,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这就给你解开——先说好,
你不能再拿刀砍我啊!好了,听我命令……」话到嘴边,程宗扬突然呆住了。施
放咒语的「附」字,自己记得挺清楚,解除咒语那个字好像是……

  程宗扬翻眼想了半天,云丹琉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程宗扬心里发急。自己是来救人的,真把她搞死,自己只好剖腹谢罪了。

  亲娘啊,解除的咒语到底是哪个?

  解除,解除……程宗扬朝云丹琉一指,「解!」

  云丹琉身体一震,手指抬起,勾住银甲的环扣。她身上那副银甲甲片材质奇
异,鱼鳞状的甲片又薄又韧,既泛着金属的光泽,还有金属所没有的弹性。张开
的胸甲宛如龙爪攀在她丰挺雪乳上,与胴体的曲线紧密地贴在一起。这时环扣一
松,胸甲随之弹开,露出甲内雪团般的美乳。

  「错了!错了!」程宗扬叠声叫道。谁知道「解」是解衣服的意思?完全是
误会!

  面前的少女仍没有停住动作,她逐个解开银甲的环扣,胸甲越来越松弛,几
乎能看到那团浑圆雪肉顶端的诱人红嫩。

  程宗扬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傻呼呼张大嘴巴,看着云大小姐在自己眼前解甲
露体。银甲还剩最后两个环扣未开,将从云丹琉胸前滑落。

  只见云丹琉一手勾住环扣,另一只手却奋力握成拳头,重重打在自己解甲的
手腕上。

  程宗扬几乎能听到腕骨碎裂的声音。云丹琉奋然一击打伤自己左腕,那件胸
甲终于没有全部解开;云丹琉吐出两口血,重新控制住右手。丫头真够烈性的,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别急!别急!」程宗扬一边大叫,一边飞快地思索着,不是解除,那会是
什么?

  从头开始想想,自己把阴魂弄到云丫头身上,这会儿又想让阴魂从她身上脱
离……程宗扬脑中一亮,大声叫道:「脱!」

  云丹琉玉手绷起青筋,眼底透出一丝绝望。她身体猛然一挺,拖着受伤的手
腕伸到裙内。

  为了便于在船上行动,她的裙子是一条简易的三角巾,一侧垂到膝间,另一
侧被扇贝系住收到大腿处。她受伤的手掌在扇贝另一侧,这时伸到裙内,腿边碧
蓝丝绸被拉起,两条白玉般的美腿笔直伸出,在珍珠般的莹光下熠熠生辉。

  那两条美腿的比例甚佳,又长又直。雪滑圆润的大腿紧紧并在一起,能看到
大腿根部那条窄小亵裤。而这丫头当着自己的面,用受伤的手掌勉强勾住亵裤边
缘,准备把它脱下来。

  程宗扬双手抱头,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个声音大叫:「快制止她!」
另一个声音则用更大的声音叫道:「让她脱!」

  云丹琉只剩下右手受自己的意识支配,她右手紧紧拉住亵裤右侧,受伤的左
手拉住亵裤另外一边,双手角力的结果是那条丝织亵裤被扯得倾斜,一侧拉到腰
上,一侧则几乎褪到臀下,几丝乌亮而纤软的毛发从亵裤边缘翘出。

  云丹琉美目透出骇人的恨意,她红唇颤抖着,被阴魂控制的舌尖却吐不出一
个字。

  亵裤几乎被扯成一条斜线,勉强掩在腹下。在云丹琉无法支撑的一刻,程宗
扬一把抱住她,两手抓住她亵裤边缘。云丹琉眼中恨意被恐惧代替,但她的软弱
只有一刹那,接着瞳孔深处露出骇人的愤恨。

  程宗扬咬紧牙,用尽全部毅力,使劲向上一提,帮她提上亵裤。心里暗道:
这么凶的美女也怕强奸啊。

  「大小姐,你现在相信了吧?」程宗扬在云丹琉耳边道:「我真的是来救你
的。」

  说着他忍不住抱怨道:「你长这么高干嘛?害得我还要踮着脚跟你说话。」

  这会儿两人肌肤相接,程宗扬抱着云丹琉的腰,丰满乳房正顶在自己胸前。
程宗扬凭经验判断,她乳房在C罩杯与D罩杯之间。和小香瓜比起来尺寸稍逊,
但那种光润坚挺、饱满耸翘的形状却别有一番美态。

  程宗扬狠狠咽了口口水,接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怪叫一声,拚命放开
云丹琉,紧接着她裹着银白胫甲的膝盖贴着自己的阴囊掠过,剧烈的风声令程宗
扬阴囊收紧,胯下传来一阵强烈疼痛。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可以尊敬地称古冥
隐前辈。

  云丹琉被阴魂控制的脚步踉跄一下,忽然一足点地,轻捷地转了个圈子,接
着右腿抬起,纤软腰肢朝后弯折。她双腿修长而浑圆,程宗扬估测她不穿鞋子,
身高就有一米八六,仅腿长就超过一米一。

  这时一条雪白美腿用一个漂亮的舞蹈动作抬高,白光光的大腿直直竖起,碧
蓝如水的短裙荷叶般翻起,两条白玉般的大腿交错分开;腿缝间,窄小的亵裤紧
紧裹在下体,腹下那片隆起部位在薄丝下呼之欲出。

  残破而荒凉的宫室内,一个美貌少女半裸着玉体旋转起舞。她上身松开的银
甲在胸前摇摇欲坠,两条雪白而修长的美腿时开时合,做出种种令人血脉贲张的
动作。

  她身高腿长,舞姿别有一番风情,此时足尖绷紧,像张开的玉扇抬到头顶,
笔直挺起,将光润如玉的美腿整个暴露出来,轻盈地旋转曼舞。修长美腿仿佛两
条光洁的玉柱,在灯笼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白花花的肌肤耀目生辉。

  程宗扬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目睹到如此须丽性感的大腿舞,一边两手本能地护
着裆部,一边眼都看直了。

  眼前的美少女与自己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腰侧的扇贝、脚底的珊湖、微蓝
的瞳孔、鬈曲的发梢,无不洋溢着浓郁的海洋风情,知者能认出是云家大小姐,
不知者还以为是哪个野性十足的女海贼在表演热辣的艳舞……

  云丹琉扭动腰肢,碧蓝短裙飞舞起来,露出大腿尽头那张雪滑美臀;她两手
抚住雪臀,一边弯下腰去,忽然唇角又涌出一股鲜血。

  云丹琉拚尽全力,在阴魂侵蚀下挣得一丝空隙,然后俯下身,额头用力朝地
上长刀撞去。

  程宗扬扑过去一脚踢飞长刀,顺势滚到墙角,抓住塞子,一把盖住瓶口。

  云丹琉像被抽去丝线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程宗扬松了口气,身上不知道是
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湿漉漉都是冷汗,拿着那只妖铃的手都在发颤。

  程宗扬把妖铃塞到怀里,先把偃月刀抢到手里,才小心地靠近云丹琉。

  云丹琉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程宗扬盖住妖铃的同时,附在她身上的阴
魂随即离体,她身体像被突然抽空一样,失去所有力气,但呼吸渐渐平复,看来
没有大碍。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程宗扬愕然抬首,只见一个禁军大汉杀气腾腾地闯进
庭院,笔直朝自己冲来,然后在离自己还有四、五步的地方突然扑倒,露出背后
一把淌血尖刀,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程宗扬嘴巴还没合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随即飘了进来。古冥隐看到地上的
云丹琉,眼中顿时露出喜色,他朝尸首瞟了一眼,接着出指如风,点中云丹琉腰
背几处大穴。

  「古供奉!古供奉!」

  计好从橱中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古冥隐脚边,连声道:「这位上忍太君
真了不起!小的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上忍大爷先骗住云侍卫长,然后扔出一个
卷轴,噗的一声就把她的衣服扒干净了!」

  古冥隐怔了怔,低声道:「这是什么手段?」

  计好陪笑道:「上忍的手法小的也没看清楚——后来,这丫头就倒下了。」

  古冥隐目光闪闪,打量着程宗扬,眼中犹疑不定。程宗扬汗流浃背,这才想
起来自己面具已经被云丹琉毁掉了,直接露出原形。

  计好贴在古冥隐耳边道:「上忍这张脸也是假的,江湖险恶,他们忍者一次
要戴三五层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古冥隐微微颔首:「相龙呢?」

  计好谄笑道:「上忍太君嫌他武功太低,把他打发走了。是小的在旁边给上
忍大爷帮的忙。」

  相龙尸体被云丹琉踢到槐林里,古冥隐没有看到;他抬起眼,尖声道:「上
忍好手段!古某佩服!」

  计好磕磕巴巴说了几句,程宗扬点头,也用一串鬼话对付过去。计好扭头,
眼也不眨地朝古冥隐流利地说道:「上忍太君说,抓到这个女人很不容易。如果
不是小的在旁边帮忙,说不定就让他跑了。」

  古冥隐笑道:「自然要给你记上一功。」

  计好低头道:「小的不敢。」

  说着又小声嘻笑道:「这位飞鸟上忍好色得很,刚才就抱着云侍卫长扒她下
面的小衣呢。」

  古冥隐尖声大笑。

  程宗扬心里竖起大拇指,这死太监有前途啊。仗着两边语言不通,在中间大
肆扯谎,给自己表功。其实他一直堵着耳朵躲在橱中,直到柜门撞开才偷偷看到
外面的情形。等古冥隐进来,怕主子指责他贪生怕死,连蒙带诳编出一套来。

  自己的小命一时半会算是保住,可让云丹琉这么一搅,本来救人的倒成了两
边联手,把她生擒活捉。他同情地看了云丹琉一眼,那丫头紧闭双目,胸口不住
起伏,不知道她这时对眼前复杂的情形猜到几分。

  程宗扬指着那具专门奔过来死给自己看的尸首:「这个滴,什么滴干活?」

  古冥隐阴恻恻道:「这厮冒充禁军潜入宫中,死有余辜。」

  他将尸首踢得翻转过来,只见那人手中抓着一张硝制过的羊皮,上面涂抹的
银盐显出纵横纹路。

  古冥隐哂道:「影月宗贼心不死,三番五次遣人入宫。怎知本座在宫内所置
禁咒正是为克制他们的影月之术而设。灵力越是敏锐,所受反噬越是凌厉。即便
影月宗宗主亲至也难逃罗网!哈哈!」

  程宗扬心知肚明。肯定是小狐狸不小心撞上禁咒,正好碰上影月宗的人也来
窥视,于是扯来顶缸。至于古冥隐未必不知道里面的差别,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不
会漏出底细。

  古冥隐俯身抓取云丹琉,却被程宗扬挡住。

  程宗扬大摇其头,「这个,我滴!」说着抱起云丹琉半裸的香躯。

  古冥隐仰天笑道:「这贱人是上忍亲手所擒,自然是上忍收为女奴。」

  程宗扬色迷迷在云丹琉屁股捏了一把,嘴唇不动地嘀咕道:「云丫头,听见
了吧?配合一点,咱们想办法溜出去。」

  几乘坐辇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行来。几名小太监跟在辇后,前面挽着
红绸牵辇的却是几名半裸宫女。

  最前面一乘坐着古冥隐,中间一乘是半死不活的晋帝。程宗扬抱着云丹琉坐
在最后一辆辇舆上,在他脚前卧着一个光溜溜的艳妇,此时正耸翘肥白雪臀,被
他摸得浑身乱颤。

  这是古冥隐的主意,他摆开阵仗邀程宗扬乘辇去昭明后宫处置云丹琉。自己
用脚后跟就能猜到,这死太监如此招摇无非想引萧遥逸出手。这一招对别人也许
行,对小狐狸……反正程宗扬是不抱半点信心。

  从古冥隐的举动看得出黑魔海确实对星月湖八骏忌惮万分。老太监已经知道
玄骐的存在,更肯定他潜在宫中,却迟迟不敢与他正面硬撼,出动人手围杀这只
小狐狸。

  这串举动除了对星月湖八骏的身手深具戒心,还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古冥
隐在宫内人手不足。除了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手下,否
则不用千方百计地集中力量来应付近在咫尺的萧遥逸。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程宗扬心头大定,甚至有些盼着小狐狸现身,赶紧让自
己从这个已经变得不好玩的局里解脱出来。

  不过老太监的举动却在无意中将程宗扬狠狠吓了一跳。他刚把穴道受制的云
丹琉抱到辇上,那个小名芸娘的周太后便被小太监带着出来。见到他的面孔,太
后像见到鬼一样险些当场叫出声来。

  程宗扬当机立断,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住她的小嘴,像色中饿狼当着
众人的面把她拖到辇上,扒掉她刚穿上的衣服,在她光滑肉体上大肆揉弄。

  看到程宗扬急色的样子,那些小太监都背过脸偷笑。古冥隐瞪了手下一眼,
让他们免得激怒贵客,然后吩咐起辇。

  晋国很少有轿子,至少在建康城,人们使用的交通工具大多是牛拉的车。宫
里的坐辇与石胖子完全由人力抬行的步辇不同,辇下装有轮毂,前面系着绸制的
挽索,由人力牵引。

  车轮在鹅卵石上颠簸,掩盖辇中的声音。程宗扬用装神弄鬼的口气在太后耳
边阴声道:「我是上天仙使……能有千般变化……化……化……」

  那美妇畏惧地收拢身体,刚认出他时的惊愕被深入心底的信任化解。程宗扬
松了口气,又担心她说出什么,漏了自己的马脚,索性让她头前臀后地趴在自己
脚边,手指放在她臀间反覆刺激她的O点,让她顾不得起疑。

  美妇早已神智沉迷,这时翘着屁股像个淫娃一样扭臀乱叫,已经浑忘了他就
是自己在舟中接过的客人。

  不过自己的下流举动一点不差全都落到云丹琉眼中。那丫头目光中的鄙夷、
憎恨、厌恶、愤怒……足够把自己埋了,再立个碑。

  「妈的!要不是为了你这丫头片子,我用得着这么做吗!」程宗扬在云丹琉
耳边道:「大小姐,我求你了,你就信我一次……」

  云丹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程宗扬连忙凑过去:「什么?」

  云丹琉银牙一紧,毫不客气地咬住他的耳垂,几乎把他耳朵咬下来。

  程宗扬目眢欲裂,硬生生把惨叫声吞到肚里,手指紧紧抓住丹琉的大腿,痛
得热泪盈眶。

  「松口……」程宗扬竭力装出好色如命的表情,一手抱着云丹琉,一边摸着
美妇白花花的屁股,脸上淫笑满面,口气却几乎声泪俱下。

  云丹琉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毫不松口。程宗扬拔出手指,嘶声恐吓道:「摸
你脸!」

  指上温热的液体几乎滴到云丹琉脸上,那该死的丫头才松开牙齿。

  「我干!」程宗扬在心里痛骂一声,急忙摸了摸耳朵,上面两排牙印痛得钻
心,幸好还是完整的。

  古冥隐尖笑声遥遥传来,「那贱人烈性得紧,上忍莫急,一会儿到了宫中再
慢慢炮制她!」

  计好刚凑过来准备翻译,被心情极端恶劣的程宗扬挥手赶开:「八格!」

  计好咽了口唾沫,乖乖滚到一边。

  程宗扬瞪着云丹琉喷火的眼睛,然后抱住她的粉颈,毫不客气地反咬过去。

  妈的,我都吃了几次亏。再这么忍了,太便宜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海盗!

  云丹琉发丝间有股淡淡香气,让人想起阳光下的碧蓝海面。她白嫩耳垂软软
的,像玉坠一样又滑又凉,上面扎了一个小小的耳孔。因为还是未出阁的少女,
依照六朝的规矩只镶了一个小小玉石耳钉。这会儿含在口中,在舌尖滑来滑去,
没几下把自己心里那点火气给滑没了。本来想咬一口泄恨,渐渐舍不得松口。

  云丹琉穴道被制,无法挣扎。好不容易程宗扬吐出她被吸红的耳垂,才看到
那丫头几乎喷火的目光。

  程宗扬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刚想开口,光着身子的美妇
依偎过来媚声道:「仙使太君,奴婢给你品箫好不好?」

  让晋国太后给自己品箫,感觉肯定不坏,但当着云丹琉的面,自己宁愿表演
切腹,多少还壮烈一点。

  程宗扬淫笑一声,装成把她抱在怀里,指尖却在她耳后凤池穴用力一按,让
她昏睡过去。

  「我真是来救你的,只不过被这些人误认为忍者。大小姐,都这时候了,你
总该相信了吧?」程宗扬嘴唇不动,悄声道:「一会儿我解开你的穴道,咱们见
机行事。这些人里就那老太监一个硬手,其他都好打发。你逃出去别回家,直接
去玄武湖。那里有人等着……」

  云丹琉身体紧绷,眼神却不住变化。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这丫头不倒打一
钯,自己脱身的把握就多了几成。


              第三章  夜战

  昭明宫东北有一处独立宫殿,虽然属于后宫的一部分,却紧邻华林园,相当
于独占三分之一的后宫。庭前陈设雅致而珍贵,玉马金鞍、珠帘翠幕,显示出宫
中妃嫔非同一般的荣宠。

  坐辇进入宫门,太阳穴的伤痕传来一阵轻微跳动。自己的生死根除了能转化
死气,对灵力、法力之类的波动也异常敏感,只不过感应能力与修为深浅密切相
关,同样的波动换在半个月之前,也许就忽略过去。至于这处宫殿本身可能另外
设有一重防止外人窥视的禁咒。

  但很快,程宗扬就发现自己错了。越过宫门的同时,耳边便转来一阵哀嚎。

  「张少煌!你这个畜牲!我的儿子啊!」那人哭嚎着破口大骂,像一头负伤
的野兽,声音凄厉而哀痛。

  程宗扬心里一沉,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

  进入宫内,古冥隐神情明显松弛许多。整个晋宫都死气沉沉,唯独这里不仅
有人看守,而且还是劲装大汉。那些人穿着黑色布衣,背弓挟矢,占据宫内最险
要的几处位置。

  无论把守哪个位置,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或是对面,或是背靠背,不留任何
死角。这些汉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明显的军人气质,目光虽然落在那些宫女半裸
的胴体上,却仿佛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鹰隼般的目光只在她们手足处停留,
审视她们是否有异常举动。

  程宗扬暗叫不妙。自己在外面已经留心,可角楼上明明空无一人,谁知一进
来就看到这些人在楼上游弋。看来这里的禁咒不仅针对影月宗,还兼有匿声藏形
的功效。自己这下算是真正踩到老虎牙齿上。

  古冥隐仿佛没听到宫室里传来的哀嚎,一直来到宫后小院才停下坐辇。他先
让人把晋帝送到旁边一间小室守护起来,接着芸娘也被赤身裸体地送进去。

  身为晋国的君主和太后,这两个人是极具份量的筹码。晋帝的份量不用说,
一旦晋帝驾崩,无论挑选继承人或听政,都需要太后的下令才名正言顺。

  庭中与外面的宫殿只隔了一道院墙,哭嚎声不断传来,像发疯一样拚命咒骂
张少煌和恒歆,哭叫自己屈死的儿子。

  看见程宗扬不自在的表情,古冥隐道:「太君不必理会。那人家里的妻妾儿
子都被人杀了,痛极攻心。」

  徐敖果然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是张少煌在外面干的事。但程宗扬担心是另一
件事——这帮死太监没见过自己,徐敖和自己可不陌生,如果被他撞见……

  那老太监手法奇异,程宗扬一路好不容易才解开云丹琉两处穴道,这会儿动
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只好硬着头皮抱起云丹琉进入室内。

  那间宫室外面看来普普通通,里面却阴森之极。房门是用厚重楠木制成,比
一般房门厚了一倍;四壁挂满刑具,中间一口火炉放着烧红的烙铁。地上溅满未
洗干净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云家那位死士的血。

  室内正中放了两张圆凳,古冥隐与程宗扬分别坐下,计好在旁等着翻译,另
一个小太监朱灵宝闩上房门,笑嘻嘻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她怀中的云丹琉。

  古冥隐扬起脖颈,对计好道:「上忍太君对云家这位大小姐爱不释手,一路
抱着,连放下也不舍得。」说着他尖声道:「这几句不用译了。告诉上忍,他喜
欢便尽管抱着。」

  计好叽哩咕噜说了几句,程宗扬顺势抱得更紧,手掌贴在云丹琉背后,帮她
打通穴道。

  古冥隐阴恻恻道:「云侍卫长,你们云氏商贾世家,因为捐资有功才破例允
许一人出仕。晋国商贾数万,唯独你们一家得此殊荣,却不思报效,反而与临川
王勾结,阴谋作乱——灵宝!解了她的甲!」

  朱灵宝狞笑着刚要举步,忽然愕然回首。

  一股诡异气氛在室内弥漫,古冥隐的狞笑也仿佛僵在脸上,直直瞪着那扇木
门。

  突然间,厚重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一脚踹开,力量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拍进
墙里。站在门后的小太监连屁都没放,直接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砰」的夹在
门板和墙面之间。过了片刻才有一股可疑的血肉混合物从门下淌出。

  不光程宗扬,连古冥隐都看傻了。萧遥逸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脸温柔
地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哟,原来是古公公啊。」

  古冥隐愣了片刻,接着脸上变色,袖中蓦地飞出一柄飞刀。

  小狐狸斯文得像是前来赴宴,鬼知道他是怎么溜进来的。眼看飞刀要刺中心
口,萧遥逸露出一丝狞笑,「呸」地一口唾沫,把飞刀唾到一边,然后一手拽开
衣领,拍着脖子口沫横飞地叫道:「看到了吗?有种朝这砍!死太监!踉我斗!
我玩死你!」

  程宗扬险些笑出声来。那小子架式实在是拉风坏了,气势更是嚣张到极点,
一眨眼从一个贵公子变成老兵痞,硬是把老太监给镇了。

  古冥隐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舍易取难,直到此时才出手。自从一年前古冥隐
利用晋帝长年沉溺酒色,将内宫牢牢控制在手中,原以为能为所欲为,直到那时
他才真正领教晋国世家大族的强悍地位。

  那些世家大族不仅声望显赫、手握实权,而且都是该死的政客。最古怪的一
次莫过于他搭上徐敖这条线,准备借助徐度手下的州府兵。到现在古冥隐还不明
白,一连串自己亲手颁布诏命之后,徐度如何莫名其妙丢了兵权,接任的成了他
做梦都没想到的谢万石,眼睁睁看着州府兵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点痕迹都没
有。

  萧遥逸的突然现身,带给古冥隐的惊怖远比程宗扬见到的更强烈。他目光不
住变换,旁边的计好更是傻盯着木门,两腿直打哆嗦,裤子湿了一片也没发觉。

  萧遥逸凶狼一样扭过脖颈,指着程宗扬叫骂道:「倭贼!滚回你的洗脚盆里
去!」

  程宗扬腾地起身,梗着脖子叫道:「八格!」气势比起萧遥逸毫不逊色。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尖声叫道:「上忍拦住他!我去叫人!」说着身
形一晃,撞碎后窗落荒而逃。

  计好打了个尿颤,顾不上给程宗扬翻译,紧跟着钻窗而出。

  室内腾起一团诡异烟雾,接着兵刃撞击声不住传来。

  程宗扬朝后窗抛了一个卷轴:「死狐狸,你怎么来的?」

  「容易!跟着老太监的坐辇就进来了。」萧遥逸嘿嘿笑了两声,「程兄好艳
福啊……」

  「少啰嗦!」程宗扬道:「能不能解开?」

  萧遥逸搭住云丹琉的脉门,「能!」

  「还不快解!」

  「给我半个时辰。」

  「我干!」

  萧遥逸叫道:「幽冥宗的手法本来就不正道。这几处穴道还是最难的,你在
建康城打听打听,半个时辰能解开,我是独一份!」

  程宗扬把刀丢给萧遥逸,「使劲敲!用力一点!」说着解开外面皮甲,反过
来把云丹琉的身子裹住。

  萧遥逸一脸纳闷,「你这是干嘛?」

  「免得你的脏手乱摸!」

  萧遥逸叫起屈来:「哪儿脏了!再说了,凭什么许你摸就不许我摸?」

  「少废话!」

  程宗扬把云丹琉丢给他,简单说道:「死太监把宫里都控制住了,不用管,
没救了。这里他们人多,你先走。我身份还没泄漏,一会儿混出去。」

  萧遥逸搓着手,跃跃欲试:「急什么?不如杀了那老狗。」

  这也是一个选择,只不过多了一个不能动的云丹琉,这个选择就太冒险了。

  「保命要紧,反正他的底细咱们也摸透了。先救人,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程宗扬又问道:「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没听到过风声。不过都是荆州口音,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招募的。」萧遥逸
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这会儿走太早了吧?」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小狐狸,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萧遥逸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咱们撑到天亮就赢定了。」

  「不会吧?」

  萧遥逸神秘地一笑:「怎么样?一起玩玩吧?」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不好。我现在还能满他们一会儿——古冥隐背后到底
是哪位王爷,还没弄清楚。」

  萧遥逸道:「好吧。那倭贼的尸体我帮你处理了,只要别正面撞上徐敖,你
留这儿过夜都没事。」

  程宗扬警告道:「别胡来,照看好云大小姐。掉根毛我都跟你没完!」

  萧遥逸朝他翻了个白眼,口气却激昂慷慨:「程兄放心!小弟就是这条性命
不要,也要保住大小姐周全!」

  程宗扬朝他竖了竖拇指,把衣服撕烂几道,然后沉腰坐马,摆好姿势:「把
我踢出去。轻点!」

  「好咧!」

  萧遥逸把云丹琉扛在肩上,然后侧身一个旋踢,程宗扬像炮弹一样从破碎的
窗洞疾飞出去。

  「干你妹啊!」程宗扬心里惨叫道。

  外面人听着房内的恶斗声,看到连古冥隐也铩羽而出,不禁对这位东瀛忍者
佩服到极点。这会儿飞鸟上忍突然衣衫破碎地从窗口飞出,几名小太监连忙道:
「上忍小心!」说着抢过去扶住他,没想到他身上的力道极大,顿时被撞得跌倒
一片。

  古冥隐一把托住他的手臂,化去他身上的力道。那死狐狸力道真不小,程宗
扬险些吐血,捂着胸透不过气来。

  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响起,萧遥逸一掌破开房顶,扛着云丹琉飞身而出,接着
足尖一点,立在檐角,飘摇的身姿潇洒出尘。

  四面角楼的汉子挽起弓弩,古冥隐脸色阴沉,紧盯着萧遥逸。

  「玄骐!」

  萧遥逸大模大样地捋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一身痞气地叫道:「我
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只鸟呢?新来的吧?牵条倭狗就想跟小爷死磕?老阉贼,你还
嫩了点!」

  古冥隐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只见萧遥逸扯开喉咙大叫道:「失火啦……」

  众人这才发现,室内的浓烟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来越浓,不时有火苗从浓
烟中腾出。

  死狐狸这一手真够辣的,如果不是声音和光线被禁咒阻隔,外面的禁军见到
火光,立刻就会闯入宫禁救火。不过这会儿萧遥逸放的火只能给古冥隐添点小麻
烦。

  古冥隐冷着脸尖声道:「放箭!」

  弓弦声接连响起,檐上顿时箭矢横空。萧遥逸正在得意,突然一声惨叫,被
一枝利箭射中小腹,身体晃了几晃,然后头下脚上地倒跌下来。

  那些汉子显示出与寻常武士截然不同的配合能力,十余名箭法精强的汉子两
两守住角楼,剩下的迅速分成五人一组在宫内搜索。

  这处宫殿紧邻华林园,宫墙完全比照城墙的规格建造,角楼、城堞俱全。此
时宫门紧闭,萧遥逸除非敢硬闯,绝没有任何漏洞可以溜出去。

  一组军士迅速接近萧遥逸失足的位置,片刻后一片刺眼雪光蓦然亮起,当先
两名汉子当场毙命,后面三人来不及撤出就被萧遥逸左冲右突斩杀殆尽。

  古冥隐两手拢入袖中,青衣透出一团黑气。程宗扬暗叫可惜,自己如果有刀
在手,肯定能杀这个老太监一个措手不及。他吸了口气,然后闷哼一声,吐出一
口鲜血,坐倒在地。

  古冥隐阴声道:「扶上忍去休息。立即传讯,玄骐已经出世!」

  一名小太监奔出去传讯,计好扶起受伤的东瀛上忍,送他到旁边休养。

  萧遥逸咬住滴血的长刀,狞然一笑,闪身掠入滚滚浓烟中。

  程宗扬咬破的舌尖火辣辣直痛,装作虚弱的样子跟着计好走入大殿。

  哀嚎声从殿内断断续续传来。

  这时已经是寅初时分,精巧的宫室内,一盏九层灯塔光焰摇曳。徐敖侧身对
着殿门骑在一个美妇臀上,一边挺动身体一边嚎啕大哭,不时抬起手掌,用力抽
打美妇雪白的屁股。

  那美妇长发委地,乌亮发丝光可监人,更衬得胴体白滑如玉。她低着头,竭
力迎合阳具的进出,让徐敖发疯一样在她体内发泄自己的痛恨和悲愤。

  徐敖没有理会进来的两人,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抓住美妇的秀发,把她扯得
扬起脸来,唾骂道:「该死的贱人!你们张家人都是畜牲!」他嚎啕道:「死贱
人!我念着你的好,在鹰愁峪对张少煌手下留情——你弟弟那狗才!竟然杀了我
全家,我的儿子啊!」他哭嚎着,一边泄忿地抓住美妇的雪臀,用力乱拧。

  张少煌的亲姊,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曾与自己有过两番云雨的张贵妃,赤裸
着白美肉体伏在地上,痛得花容失色。

  她软语哀求道:「徐爷节哀,奴婢弟弟不晓事,做出这种事来……王爷已经
吩咐了,是张家害了徐爷家人,奴婢给徐爷当妻作妾,待肚子大了,再给徐爷生
一个听话的儿子……」

  「贱人!」徐敖哭叫道:「我干死你这个贱人!干死你!」

  「飞鸟大爷,你在这里休息。」

  计好压低声音笑道:「徐爷快得很,一会儿就完事。」

  说完他才想起来,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忘了?那个……飞鸟大
爷,阿呷……」

  计好叽哩咕噜说着,徐敖听到声音,像饿狼一样扭过头,瞪着血眼睛叫道:
「计好!什么事?」

  计好连忙叉手道:「回徐爷,有人闯进来了,听说是星月湖的人。」

  徐敖哼了一声,显然对星月湖的来路不怎么清楚。

  「听人说,那人是什么小侯爷……」

  徐敖猛地挺起身,身下美妇被他一顶,撞在地上,绽开的雪臀间淌出一股液
体。

  徐敖披衣抓起佩剑,疯了似的朝外闯去。

  计好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徐敖的背影,急忙追过去:「徐爷!徐爷!供奉吩
咐过,你不能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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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10 15:10 #11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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